大雾散去了,天空依然灰蒙蒙的。
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猛然看去,一切似乎与往日并无两样。
但在阳光的折射下,领地中有闲得无聊的农夫极目远眺,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片巍峨的山脉有片刻的扭曲,常年缭绕不散的青灰色雾气也变得更加阴森浓郁。
就好像在那人迹罕至的山脉地底隐藏着什么人类不该探知的秘密一样。
山脚下,这片领地的统治者所在的住所,那座原本处于时空叠加状态的庄园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有花圃中的玫瑰花颜色愈发深红,近乎糜烂的香气弥漫着,与不知何处来的潮湿水汽混杂在一起。
城堡内,长满霉斑的墙面依然在往外渗水,但水珠已经近乎于无。
只有地板上还残余着淹没至脚踝的海水,散发着浓郁的海腥味。
“这怎么办?老伯爵怪罪下来怎么办?”
“呜呜……我也不知道啊!”
小心翼翼走出房门的女佣们还来不及去讨论庄园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刻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城堡内部,全都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要是被老伯爵发现城堡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准定气得要杀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雾气中待的时间太久,女佣们比起之前,精神状态似乎更加脆弱,一想到老伯爵那张阴沉可怕的脸就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而在女佣们全都神情惨淡的时候,一直躲在房间里的管家也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他神情麻木地看着城堡内的一切,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然处在疯狂的边缘。
他的身后是杰克一行人。
他们全都神情错愕,环顾四周,不知道从雾气是什么时候开始散去的。
“发生了什么?”
杰克心惊肉跳地看着城堡内被水泡得起皮的墙壁和地板,目光一点点试探性地上移。
直到发现墙壁和天花板上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之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消失了,祂消失了!”
杰克不断喃喃着,神情激动到有几分神经质,不断在走廊里徘徊。
直到确认真的一个眼珠子都没有了才发出遏制不住的笑声,疯疯癫癫的。
那些原本跟他一起来搜寻老伯爵罪证的几个人也都差不多。
表情呆滞中掺杂着诡异的兴奋,像是几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而之前科考队的三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似乎就在庄园恢复正常的那一刻,他们也跟着消失了,或者说是回到了八十年后的世界。
管家没有理睬这些陌生人。
他只是木讷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确保自己跟平时工作状态时的打扮一模一样,然后就迈着僵硬的步伐前往老伯爵所在的房间。
不管老伯爵在不在,他作为庄园的管家都必须按时去询问需求。
他走在走廊上,耳边传来里德少爷的惨叫声。
他知道那声音是里德的,但他并不敢去看,不敢去窥伺那些不该他窥探的东西。
他只是安静而麻木地走到老伯爵房门前,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没有回复,然后他就可以离开去忙其他事情。
毕竟老伯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房间里待着了。
祂一直待在安格斯身边。
以一种恐怖至极的怪物姿态。
但这次,他听到了老伯爵熟悉的声音。
低沉如天鹅绒一般的声音里是老派贵族特有的倨傲,语气阴郁,仿佛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憎恶。
“去把那些人关起来,包括里德。”
“是!是!”
老伯爵指的那些人很明显是杰克等人。
管家闻言,原本还木讷的脸色瞬间煞白,知道老伯爵即使待在房间里也已经探明了庄园里的一切。
任何秘密在老伯爵眼中都无所遁形,或许还包括他之前的那些背叛。
管家恐惧地弯着腰鞠躬,不敢抬头。
只能听到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怪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互相拍打的声音。
他不敢再听下去,颤栗着去吩咐士兵尽快将闯入庄园的匪徒们抓捕,还有那个一直在哀嚎惨叫的里德。
恐惧让管家变得清醒了一些,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做一些将功补过的事情,愈发兢兢业业。
生怕会因为一个失误而引来老伯爵的惩罚。
“在生气吗?”
房间内,坐在床上的酒疏看着抱着自己不放手的惩戒对象,眼中似乎带着笑意。
“没有。”
诺曼着迷地抱紧怀中的爱人,目光温存。
他当然没有生气。
在彻底与黑诺曼融合之后,他已经看淡了过去的怨恨,对这些在记忆中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也没了那些过度的恨意。
只是一些陌生人罢了。
现在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哪一个自己。
对于黑诺曼经历的一切,无论是众叛亲离,还是在城堡中孤独惨死,亦或者是在地底哀嚎痛苦的几十年岁月,他都感觉是自己亲身经历的。
但原本让他陷入疯狂的恨意却已经淡到了微不足道的地步。
他感觉自己是未来的自己,却同时有着与酒疏相爱的记忆并感同身受。
那些曾经自怨自艾,渴望着变得年轻的记忆,还有与酒疏相处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同样无比真实,无比让他迷恋。
正如酒疏所说,现在的他似乎变得更加完整了,也更加患得患失。
因为在未来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酒疏。
在没有酒疏的世界里,他一直到死亡都无比孤独。
没有人爱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让诺曼至今心有余悸。
从融合之后,他就一直不舍得放开酒疏,从花圃一直抱到了房间里,全都是因为恐惧着那个没有酒疏的未来。
甚至开始想,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