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从一堵高墙跳进另一堵高墙,环视周围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扉紧闭,阻隔了光线的摄入。阿九将手中的剑重重放下后,便跌坐在地,撑颐哼哼,心中很是郁闷。
陈晧琛选择成为依附他人的菟丝花,以此来吸取养分,让自己活的更恣意潇洒。
可阿九却觉得并不然,娈童的花期只有短短几年,他的下场甚至还不如色衰而爱驰的女人。
很显然,陈晧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何况阿九怀疑,贺贤王对陈晧琛的上心,另有目的。
竺仃的目标是龙子,贺贤王知道陈晧琛的真实身份,也就意味着他比小王爷更适合被献祭!
可这个秘密,阿九却不能透露给陈晧琛。
她无比烦躁的抓挠着头发,司命将削皮的苹果放嘴里轻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提醒:“命书不会让陈晧琛死掉,你不必如此担心。”
阿九听的毛骨悚然,她最怕的便是命书干预,命书干预就意味着修复剧情。
阿九无法与命书抗衡,只得大致上遵循它,再暗搓搓搞些小动作。
如今命书干预,她没有了发挥空间不说,所有的剧情还会脱离她的掌控!
阿九拧紧五官,略显烦躁的起身。
她急不可耐的想去证实一件事情,那便是管家有没有平安回到王府。
如果有,她也好实行下一步计划。
岂料她才给门闾开了个缝,便瞅着凶神恶煞的剑客到了客院门口。
阿九吓的手一抖,啪的一声将房门给关上。
空气颤动,纤尘在阳光中冲散开来,阿九僵直的背脊顶在门闩上,被硌得生疼。她刻意放缓呼吸,让安静的空气传递着某些细微的声响毫无干预的传入自己的耳中。
脚步声渐近,隔壁的房门被人咚咚的敲响。
阿九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立马松懈了下来,听门闩拉动之声入耳,接着方士熟悉的询问接踵而至。
阿九侧脸贴门,竖起耳朵听着剑客咬字清晰的说道:“王爷有请!”
眼睛透过门的缝隙,见人方士跟着剑客离去。阿九用手指摩擦着下颌,陷入沉思。
如果她的猜测对了,那么方士这一趟,恐怕是凶多吉少!
阿九莫名的兴奋起来,在对方走远后,立即换了行头紧跟而上。
些是坏事做多了,需时刻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王府内部的戒备完全不输外围。阿九每行十步,都能被手拿配剑的剑客呵止。
阿九阐明了自己替死鬼的身份,见对方不为所动后又搬出王爷来吓唬。
或是同一屋檐下,故而也知晓王爷的秉性,便不敢再多加阻拦,挥手让她过去。
阿九喜不自胜,却迎面撞上了又一个拦路者。
阿九:“……”
阿九的笑容僵在嘴角,面对接踵而来的呵止,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个头不高,嗓门大就算了!咋还眼瞎呢?
要不告诉她,就这十步的距离,他是怎么做到在上一人放行的前提下重复着阻拦她的动作的?
阿九被对方一本正经的蠢行为气笑了,她无可奈何,只能将过嘴皮子的话,不厌其烦的又重述了一遍。
就这样,阿九在频繁的制止与重述中,终于在接近崩溃的时候,发现了王爷的身影。
王爷站在假山上的凉亭之中,久候的方士迎上揖礼,阿九便偷藏在假山后,听他侃侃询问:“王爷找老夫来,可是有何事?”
亭台笼中挂鸟,鸟雀发出悦耳的鸣叫。
王爷不慌不忙,将笼中雀逗弄了一番,才开口道:“高人可否帮我个小忙?”
方士洗耳恭听,王爷会意,便将刺客潜进王府,企图拐走娈童一事说了出来。
岂想方士闻言后却微蹙了眉头,言有拒绝之意:“老夫一生擒妖捉鬼,却不与人类为敌,王爷是知道的!”
王爷慵散的声音上挑,“哦”了一声,笑不抵眼底道:“那先生当时又为何要出手救我?”
方士如实禀报:“当日所做,无非是怜惜对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该为一时之恨,犯了杀孽,让一生行善积德付诸东流。”
方士说的铿锵有力,不想王爷却听的尤为刺耳。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本王作恶多端惹的他们了??”
阿九:“……”难道不是吗?
方士毕恭毕敬,连说:“不敢,不敢!”
虽说不敢,可话中之意却分外明确,让人不能忽视。
自古以来,天下都是一家的天下,而非百姓的天下。
得天下的权贵者,由贱民奴婢侍奉一生,侍奉者只需唯命是从便是,岂能在主子面前生那刺耳之言?
从不被忤逆的王爷面不露色,一反常态的并未动怒。他拍了拍手,烛光摇曳里,有窈窕身姿捧着加出的筹码呈上。
红布被王爷亲手揭开,一排排堆叠整齐的金条亮的灼人眼球。
方士未曾看一眼,他挺直脊梁,坚持不为凡尘之物埋没自己的人格。
如此情操,倒是衬托得王爷像一个卑鄙小人。
王爷:“……”
接二连三的添堵,让王爷一直被理智压制的怨气迸泄而出,面上勉强维持的假笑逐渐僵化。
方士与他四目相对,很清楚的意识到,此刻若是再不顺坡下驴做妥协,接下来面临的将是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人命在前,他本不该坐视不理。但若是为救一命而杀一命,是否又对他人有所不公?
想到此处,方士忍不住一声叹息。他并不如阿九那般清楚王爷的盘算,只觉此人凭自己好恶,逼人反目。压根未考虑竺仃一来,自己子嗣的安危,当真是寡情薄幸。
方士心中鄙夷的不行,因了解对方的为人,更不想与他在彼此都不会妥协的事上虚以委蛇,浪费时间。便痛快的拱手拒绝道:“是老道技不如人,让王爷失望了,还请王爷另请高明!”
夜中的烛光照在二人冷峻的轮廓上,空气中蓦的窜出一丝压迫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