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讲话,没有作声。无故心里像揭了酸杏的皮一样,发涩发苦。
他跟别人也是同样的风趣有礼。
她有什么特别的?
周可颂抿了下唇,把注意力放在屋内,努力散去负面情绪。
这屋里一共三层,包厢门扇扇紧闭,不漏一点动静。唯独柜台正对的大厅屏风后,摆的几张桌椅里,能看见有闲散的客人在吃饭饮茶。
周可颂收回注意力。
他们进了一间包房,女人离开了——不知道去做什么。端茶倒水拿菜单?周可颂看着她的红鞋跟消失在视线里,才抬眸,发现黎雪韫正在看她。
灰色的眼瞳如薄薄的雪,有着身处这个比喻中的虚幻的清冽。
他问:“怎么了?”
周可颂本想遮掩一点,答没什么。可话到嘴边,杏子皮又被剥下去一片,酸涩得让她变得直截了当:“你……是不是也和她在一起过?”
她其实没立场问这一句话。
他们睡过一场觉,吃过一顿饭,周可颂当过一次只有他欣赏的人体模特。
他们也什么关系都不是。
黎雪韫略微意外地按一下眉梢。
他似笑非笑:“看起来像?”
周可颂的小脸垮下去:“像极了。”
“可惜,”他笑:“你认错了。我与云露清顶多是老板与食客的关系。”
周可颂半信不信。
黎雪韫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松了衬衫两枚纽扣,喉结性感冷寂。
他问:“在你眼里,我是个浪荡的人?”
周可颂很难定义。
假如不是,为什么答应一晚;而假如是,为什么又只答应一晚。
周可颂不知道该不该讲出这些困惑。
这或许会显得她有点死缠烂打。毕竟,黎雪韫明确地拒绝过她,让曾经的事停在曾经。
犹豫中,云露清端着茶盘进来。
泡茶的过程里,周可颂翻看菜单。上头的菜后面都没跟价格,菜色也写得直白简单,里头有什么便写什么,诸如开水烫白菜佐澧县火腿与香菇丁。
黎雪韫:“有什么想吃的?”
周可颂:“想吃螃蟹……”
黎雪韫:“还有吗?”
周可颂摇摇头。
黎雪韫便再添了两荤一素。
云露清斟了茶出去,包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周可颂没有话说,索性低下头,去回复那些可理不理的消息。
一路回到消息栏最底部,是母亲上周的问话。
徐蔚兰:生活费收到了吗?
周可颂看了一眼过去几个月的聊天记录,几乎复制黏贴一般,打下回复。
Croissant:收到了,谢谢妈妈。
她等了一会。
徐蔚兰:学习怎么样?
Croissant:还好。
对面不再回了,周可颂感到难言的一阵烦躁与寒冷。
她自暴自弃地打下另一条消息。
Croissant:我和别人睡觉了。
她手机一盖,不再看。清蒸螃蟹拆了半幅蟹壳被端上桌,周可颂打起精神,提起筷子去夹。
他们遵循食不言的规则,一顿饭吃得无声无息。
直到周可颂放下筷子。
黎雪韫:“味道还好吗?”
周可颂心情已经平复。
她翘鼻子:“不如学校后门的小饭馆,改天换我带你去尝尝。”
黎雪韫低低地笑了一声。
很后来,周可颂才知道,那天单是一壶茶水的价格,就能盘下半条街的小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