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咖啡醇香的味道,从发间顺着后颈淌进衣服里。周可颂被飞来横祸气得哽住,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能站在楼梯上,愤怒地盯着吵架的两个人。
江巡愣了一下。
乔卉大笑:“活该!狗男女!”
她把杯子往江巡脚边一砸,拉着行李箱,像打了胜仗的公鸡昂着头离开。
江巡脸色难看到底。
他摸了两下口袋,没纸。只好拿手去给周可颂擦头发:“可可……”
周可颂拂开他的手。
她此前还保有礼貌的那一点态度,彻底被不耐烦取代,“滚开。”
咖啡很烫。
周可颂用尽力气没让自己表现得太狼狈,在来往同学诧异的目光中,怀抱着笔记本,淋雨回到宿舍。
她原本想洗一个澡。可后背一碰到热水,就仿佛千百根针在扎,疼得她发抖。
周可颂关了水,撩起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镜子前,往后看。
洁白细腻的天鹅颈连着肩背,已经被一大片可怖的深红色的烫痕覆盖。
周可颂的心情差到了谷底。
她上网搜了烫伤的应对措施,开了冷水,在发抖中潦草地冲洗干净头发,吹干,披上衣服去了医务室。
校医看了一眼她的脖子:“你这个——都要起泡了,怎么才过来?我去拿冰袋,你在床上躺一会吧。”
周可颂点点头。
后背的灼伤感越来越明显,她刚洗了凉水澡,又冷又热,整个人头晕脑胀地趴在病床上,在群里回复了舍友们的关心,才偷偷地掉了两滴眼泪。
为什么啊。
怎么她这么倒霉?
周可颂瘪着嘴,吸吸鼻子。突然,余光里递进来一张纸巾。
她以为是校医,不好意思地坐起身,讲了句谢谢——
周可颂怔怔地张着嘴。
没出声。
黎雪韫站在窗边,暖风机橙色的光渡过他半张脸庞。
这一刻,他犹如天神。
一道身影之隔,外面风霾雨障,里面静好如梦。
他笑一下:“怎么受委屈了?”
清淡温和的六个字,让周可颂费劲维系地那些冷静啊,镇定啊,通通翻了船。她心里最软的那块肉,被掐住,死死压在最底下的委屈和难过冲到最上面,酸涩得叫她眼泪一瞬间爆发出来。
周可颂垂下脑袋,灰色的裤面洇出一小团一小团的水渍。
抽抽搭搭的声音小猫似的喘出来。
黎雪韫喉间叹出的那一口气,雾似的浮在头顶。
“还叫我说哭了,”他半蹲下来,纸巾轻轻碰她的眼睛。于是,视线朦胧里的他也跟着时隐时现,不似真实:“怎么回事?”
周可颂跟小孩告状一样,边哭边语无伦次地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他。
“……关我什么事啊,他非要缠着我,怎么说都赶不走,跟牛皮糖一样。”她抽噎:“吵架就吵架,泼我干什么。今天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呜呜……我还洗了冷水澡,好冷。我觉得要感冒了,我已经三年没有感冒过了……”
她讲到伤心欲绝,伸手:“抱。”
黎雪韫没有抱她。
纸巾搁进她的手心,站起身,宽大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周可颂悄悄噘了下嘴。
过一会,床帘被校医撩开。
她手里提着冰袋,看见黎雪韫,略微吃惊:“黎教授?”
“嗯,”他侧目:“老刘托我来看一眼他的学生。”
原来他是因为别人嘱托才来的。
周可颂心里那扁打翻的小船沉了一点。
校医:“冰袋敷十个小时差不多,不算特别严重,今天后按时换药就好。”
黎雪韫:“麻烦了。”
他离开了病床间。
周可颂心里闷了块石头,脱了衣服,趴在床上,由校医挑了水泡,敷上芦荟胶,再把冰袋压在烫伤的地方。
校医:“你今晚先躺在这里吧。冰袋化了就换新的,芦荟胶干了记得补涂——你应该够的到吧?”
周可颂点点头:“嗯,谢谢您。”
校医出去了。
医务室只留下她一个人。
楼小稚在群里问她晚饭要吃什么,她打包带过来。周可颂点了两个菜,向她发了一个眼泪汪汪的小猫表情包。
她看了一会手机,安静的医务室门口响起推门声。
周可颂捂着冰袋:“你怎么来得……”
这么快。
最后三个字被她咽了回去。
黎雪韫又回来了。
修长的手指挂了一只塑料袋,里面一个小小的黄色油纸包。
周可颂嗅到了车轮饼的味道。
她舔了舔起皮的下唇,小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明明被嘱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黎雪韫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床边。他太高了,以至于微微躬下脊背,在周可颂这个角度,也显得距离犹如天堑。
他把纸包递给她。
栗子泥的气息钻到周可颂的鼻尖,勾引她空旷冰冷的胃。
“你还没有吃晚饭吧。”他的长指拨开垂在她唇边的发丝,极其绅士地避开她的肌肤,尽管它们之间只差几毫厘。令人战栗的风从面颊上拂过:“随便买的,垫一下。”
周可颂捂着冰袋坐起来。
因为后背的烫伤,她上身只穿一件背心。弧度聚拢,白色的蕾丝花边密密地围起花园禁区。
黎雪韫脸色平淡,眼尾略微下按的弧度保持笑意。
他伸出手,绕过周可颂的肩线。
按住了她颈后的冰袋。
也按住了她冰凉的右手指尖。
水渍在他们相接的指缝间游动,周可颂被冷得打了一个颤。
她抽出了手。
黎雪韫:“我帮你按着,吃吧。”
这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