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见过?”
“校考的时候,”周可颂不太好意思地掰着手指,“你路过门口,我看到了。”
她后半截话讲得略微忐忑。
她仍然没有摸清,对于黎雪韫来讲,他们相处的界限在哪里。
红灯。黎雪韫清癯的腕骨抵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她。
轻描淡写的一句趣话:“考试都不专心?”
周可颂申辩:“我就瞄了一眼……”
层层的画架,周可颂那会儿坐在最里面,正在用胶布粘贴画纸。
走廊突然一阵骚动。
监考老师出去查看情况。拉开门的一道间隙,光与空气中的浮灰翻涌,丁达尔效应被阐述到极致。
夜夜入梦的半张侧脸掠过。
如同一尾黄粱游鱼。
不敢让人确信。
汽车引擎重启,周可颂收敛心神。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街景熟悉,已经要到学校了。
有一句话在她的口中已经打转多时。
周可颂舔了舔干涩的唇,“黎教授。”
“嗯?”
“……昨天,”她的声音有些紧。清了清嗓子,她重复一遍开口,“昨天的讲座……你还欠着我。”
车里短暂的寂静了几秒。
周可颂用力地抿了下嘴唇,鼓起气势去看他。又怯又勇。
倚在驾驶座的男人抬起唇角。
“知道。”他轻笑一声,“会补给你的。”
周可颂脱口:“什么时候?”
话音一落,她才发觉自己问得太急,一点也不矜持。
她空咽了一下喉咙。
黎雪韫:“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她禁不住又问。
黎雪韫只是保持着温和得体的笑,解开了车门的锁。
“咔哒。”
像是灰姑娘的时钟走到十二点的警告。
周可颂也要从他身边离开。
她依依不舍地抱起包:“好吧。那我走了……再见。”
他说:“再见。”
周可颂站在校门口,看他的车驶远。
不真实的感觉,挖空了她的心。周可颂感觉到怅然若失的情绪。
她握着手机,突然想起,自己又忘记要他的联系方式。
周可颂懊恼地叹了口气。
她原地再看了那条路口几秒,奔驰早已经不见。她拢紧外套,回身,匆匆跑进学校。
她踩点跨进班级后门。
舍友替她留了位置,周可颂猫腰溜过去。
一坐好,就遭到了集体围攻。
“你夜不归宿去哪了?”
三双眼睛齐齐盯过来。
周可颂早已打好腹稿:“校门关了,只好去睡宾馆啦。”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楼小稚说,“你妈妈一大早站在楼底下,好在姐们几个聪明,给你打太极过去了。”
周可颂:“逛街去了。”
楼小稚一脸“你编吧”的表情。
周可颂佯装镇定地去包里拿笔记本。
楼小稚凑到她的耳边,半揶揄,“是不是和上回那个暗恋对象……”
一击即中。
周可颂的脸骤然红了,手停在包里,“你别说出去!”
“当然不会,”她朝周可颂眨眨眼,“我嘴最严了。”
她八卦,“你们又……了啊?”
她暗示性地挑动两条眉毛。
“我倒是想呢。”提到这件事,周可颂伤心地把包塞进桌肚——她连抱都没有抱着。后面,任凭楼小稚怎么问,她都不再接话了。
-
校园生活持续得平淡。
直到几天后,徐蔚兰再一次来到学校。此时,周可颂刚从食堂离开,便接到电话,顾不得跟舍友们一起晃悠回去,急急地跑到校门口。
她气喘吁吁:“……妈妈。”
“大早上就疯跑,像什么样子。”徐蔚兰皱着眉,把她头顶张牙舞爪支棱的乱发捋平,“吃早饭了吗?”
周可颂深呼吸:“刚吃完。”
徐蔚兰:“上午没课?”
“没有。”她乖乖地答。又怕徐蔚兰觉得她不认真,补上一句,“我等一下去图书馆。”
徐蔚兰:“走吧。”
周可颂没有明白,但到底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哦。”
她跟徐蔚兰走在路上。
徐蔚兰张口闭口,都是问她最近的学习情况。这让周可颂有些烦躁,嘴上回答得心不在焉。徐蔚兰也没有在意,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一段生硬的对话续下去。
周可颂心思都到别的地方去了。
突然,她听见徐蔚兰说:
“……听说,周遇白最近实验结束了。你们联系过了吗?”
她的注意力顷刻转来,“他出基地了?”
“听他父亲讲的。”徐蔚兰说:“你们从小玩到大,这种事都不上心?”
周遇白是周可颂的哥哥。
邻居家的。
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不过,前几年,周遇白高考毕业,去国外的基地做实验——不知道具体内容,但签了保密协议,手机都不允许碰,周可颂送他上飞机的时候哭了好大一场。后来,一点联系都没有了,时间的抚慰下,她也渐渐投入全新的大学生活。
乍然听见暌违许久的名字,周可颂感到陌生又雀跃。
徐蔚兰:“大概半个月以后回国,他父母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接机。”
周可颂一口应下:“当然了!”
徐蔚兰颔首。
她又问:“你和黎教授还有交流吗?”
这个问题,让周可颂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没有啊。”
她佯装镇定。
“啧,”徐蔚兰蹙眉,“你要和他多交流。他学识能力比你校内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