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颂蹲在角落。
胃袋痉挛,疼得让她直不起身。
难言的阴冷,如同驳杂墙壁下的影子,包围她,无孔不入。
几名结伴的女学生进来,被吓了一跳。她们互相推搡两下,其中一位问她是否还好,需不需要帮忙。周可颂摇了摇脑袋,脸又埋回膝盖间。直到腿开始发麻,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周可颂?”
洗手间外传来徐蔚兰的喊声。
她顿时收复失魂,踉跄两步跑到门口,用力地扑进徐蔚兰的怀里。
徐蔚兰愣了一下。
她们好几年都没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平日里,见面的时间很少,彼此其实已经生分。她除了把人生道理塞给周可颂,也不再有别的话题可以跟她说起。
周可颂语气低闷:“妈妈,我不舒服。”
徐蔚兰:“哪里不舒服?”
周可颂:“肚子。”
“让你平常少吃点冰的、凉的,你就是不听。”徐蔚兰皱起眉,“来例假了?”
周可颂:“没有。”
徐蔚兰把有气无力的周可颂掰正,手去按她的肚子,“这里?”
“左边一点。”
“胃啊,”徐蔚兰问,“突然疼了?”
“嗯,”周可颂又抱回去,哼哼唧唧,“好痛啊妈妈,好痛。”
徐蔚兰:“去医院吧。”
周可颂躲在妈妈的怀里,有了依靠,身上的冷意慢慢褪去。她小声:“也不至于要去医院……”
徐蔚兰:“不是很痛吗?”
踌躇几秒,周可颂从唇缝里挤出挺不好意思的一句,“妈妈抱抱我就不痛了。”
“……”徐蔚兰紧绷的脸皮动了动,以为她只是撒娇耍赖,“几岁了。”
这一句反问,让周可颂鼓起的勇气,像气球被刺破,迅速干瘪。
她失望地抿住嘴唇。
她没再说话,只是在走廊上维持这个略微尴尬的拥抱姿势,从徐蔚兰精致冰冷的白西装上,汲取微薄的热意,填充胸口某一处的空洞。
徐蔚兰催:“你不是还要去图书馆吗?”
“……嗯,”周可颂慢吞吞地应一句。她起身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只剩微微泛白的唇,□□燥的空气掀得起皮。她闷声,“衣服穿少了,有点冷,我回宿舍套件衣服再去。”
“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徐蔚兰看一眼时间,“你自己学习抓紧点。”
周可颂没回答。
她看着徐蔚兰离开的身影,被巨大的无力感吞没。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们不是母女吗。
为什么连一个没意义的拥抱都不愿意给她?
周可颂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楼小稚刚跟男朋友煲完电话粥,甜甜蜜蜜地喊完“……亲爱的,拜拜。”从阳台走进来,见她正背身关门,语气热烈地迎上来,“谁回来了呀——?”
胡静思坐在床上接了一句:“噢,原来是从食堂落跑的牛角包公主呀!”
闵安妮从英语书后面看了她一眼。
周可颂的鼻尖酸了一下。
她一把扑到楼小稚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把楼小稚吓坏了,“怎、怎么了?”
她慌乱地跟其他两位舍友交换不明所以的目光。
楼小稚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又被你妈训了吧?”
周可颂只顾发泄地哭,一字不答。
胡静思安慰:“我爸妈也成天骂我,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好。”
楼小稚给她抽纸。
“来来,别哭了。”她抚着周可颂的背,把她拉到阳台,才小声问:“你失恋啦?”
周可颂宣泄一通,稍稍冷静下来。
她红着眼睛,冻琉璃色的里瞳又清又冷。她摇摇头,“没有。”
失恋——至少需要有过恋爱关系。周可颂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但无论如何,也够不上那样矜贵的两个字。
她觉得恶心透了。
一个小时前,还喜爱到顶峰的一个人。六年的幻想,一瞬间,在她心里连样貌都变得模糊,只留有可憎而厌恶的感觉。
周可颂又抱了楼小稚一会,平复情绪,捏着纸团回到宿舍。
她躺回了床上。
被柔软的被褥包裹的时候,才是她觉得最满足、安心的时候。
周可颂就这样在宿舍瘫了两天。
直到她睡得昏昏沉沉,被楼小稚踩着楼梯上来摇醒:“可可,别睡了——你快看班群!”
周可颂嘟囔,“……困。”
“你看一眼保证立刻清醒!”
周可颂往被窝里缩了缩。
楼小稚索性去扒她的眼皮,手机屏幕直截了当地按过去,周可颂差些没被亮光刺瞎。她迷糊地哎哟两声,躲开楼小稚的手,半眯着眼睛,勉强瞄了一眼。
一条周日去看画展的班级活动通知。
她翻了个身:“哦。”
没有预想中的反应,楼小稚急了,“你再仔细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周可颂被她掰过来,觉到底睡不安生,只好再看了一眼,也没觉得这条消息有让人特别激动的地方,“哪里是重点?”
楼小稚惊奇:“黎雪韫这三个字已经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吗?”
只听名字。
周可颂心里便烦闷到顶,如同被一张大网勒住胸口,喘息不得。
她把被子蒙住头顶,“睡了。”
“……怎么回事,真的不感兴趣?”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楼小稚失望地嘀咕,“那群里的报名表你记得填,要交费用。”
周可颂又露了半张脸:“可以不去吗?”
楼小稚想了想,“没有强制——应该可以吧。你跟老刘说一句。”
“你真的不去吗?”
“嗯,”她缩回被子里,“不想去。”
“好吧。”楼小稚不再多说,顺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