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周可颂慌了。她把手机收回来,“不是你说那天看见他的女朋友……”
“哦,”徐蔚兰说,“小黎和我住一个酒店。我那天找不到你,直接去找的他,开门的时候,瞄见里头有双高跟鞋。”
高跟鞋。
周可颂脑袋里一团乱麻。
高跟鞋……
“你的绑带松了。”左边淡淡一声。
周可颂跟着他俯下身的动作,视线落到脚尖。
“妈妈,”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什么样的高跟鞋?”
徐蔚兰:“黑色绑带。怎么了?”
“没怎么——唔!”
周可颂一把捂住自己要哼叫出来的声音。
她睁大眼睛,盯着躬身在脚边的男人。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挑起逶迤在地上的黑色丝缎。上移,指节顶开她的裙摆,甲缘慢慢地刮过脆弱的脚踝、盈润的小腿肌肤,在牛奶绸缎上,划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凹痕。而带来渗进骨血的痒,让周可颂的脚尖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几欲抽筋。
她捂住电话,“你……你干什么?”
黎雪韫眼皮不掀,专注地替她打上一个蝴蝶结。
“问完了?”
“……”
周可颂已经明白了原委,羞愧与不安让她的脸皮火辣辣的——天呐,她刚才还当面骂了他。单是想想,她就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
空气窒息。
周可颂的眼睫快速翕动几下。终于,从唇缝里呐呐地挤出一声:“对不起。”
彻底水落石出。
电话里,徐蔚兰问她还有没有事。她慌促地应付了两句,挂断。
黎雪韫也松开她的腿。
厚重的咖色裙摆重新遮住绑带,周可颂的双腿在裙底紧紧地并拢,
“对不起……”她攥着手心,原先的厌憎与愤怒如潮水退去,埋在底下的喜爱又重新复燃——她的喜欢与讨厌就是这样反复。不过,周可颂这时无暇伤感,两种情绪,在心里彼此冲撞,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最终,确实厌憎过的羞愧占据上风,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了,眼睛低下,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黎雪韫低低地笑:“不生我气了?”
周可颂使劲摇了摇头。
她悄悄把眼珠移向左边,慢吞吞地上看,如同一只做错事的小猫。
她小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她一张小脸布满愧疚。
于是,黎雪韫顺着她的懊悔,把唇角的笑隐去,“我已经听见了。怎么办?”
“怎么办……”周可颂抿起嘴唇,绞尽脑汁:“那、那你骂回来?”
黎雪韫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垂下眼,“那么,现在该轮到我生气了。”
周可颂愣神。
她一开始以为是玩笑话。直到黎雪韫不再看她,偏脸,眉梢透冷。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
周可颂有点茫然。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明明,上一秒还绅士地替她系鞋带——当然,或许也可以看成一种提醒。提醒她这是一场无理取闹的乌龙。
周可颂咽了咽喉咙,“黎……”
黎雪韫阖上眼。
苍白的日光斜切,在中间的扶手上割过泾渭分明的一道界限。
周可颂张着嘴,被他的反复无常打得措手不及,除了道歉,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一个姓字,不上不下卡在唇边。
她保持着偏头看他的姿势。
真冷淡。她想,黎雪韫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一面。
他永远都是温和的、耐心的。
让人误以为的好相处,大概只是他游刃有余的情绪管理。
在床上也是装的吗?
周可颂的思索没有带来结果。反而,让她身体里的血液燥沸一些。
她喜欢这样。
像心仪的宝贝,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中间隔了厚厚一层玻璃。
周可颂喜欢打破的这一个过程——她痴迷于各式的暗恋,或许正是根源于此。
昂贵的真心,能够让她获得短暂的温暖。
周可颂舔了舔嘴唇,凑近他一点。
刻意压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被舌尖顶得湿漉漉。
“做错事,一般都有惩罚。”她附耳:“黎雪韫,你可以惩罚我。”
她念他的名字。
空气中留下湿湿的一道痕迹,漫延到他的耳边。
黎雪韫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折过,周可颂前倾的姿势终于保持不下去了。
“……”
好讨厌。
又碰了冷钉子。她脸皮薄,不高兴地咕哝了两声,没再继续。她裹着外套缩回椅子里,扭头看向窗外飞掠的街景。
-
直到抵达目的地,两个人都不声不响。
周可颂不知道黎雪韫心里所想。之于她,并不喜欢这种冷战游戏。
尤其,在摇晃的大巴里待上几小时,气氛沉闷。她憋坏了,心情也不太好。车门一敞,便头也不回地撞开他的腿,径直钻进舍友团里。
“怎么了,”胡静思向她挤挤眼,“亲爱的可可,有没有好、好、补、习?”
周可颂皱着鼻尖掐她。
一行人下车,老刘去展馆窗口办理票务,他们在原地等待。
黎雪韫最后一个下车。
车边上的女同学们推搡几下,忸怩地走过去。她们窸窣的脚步声,让周可颂耳朵跟着支起。
“黎教授。”
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开口。
“听说您私下有补课,我们艺术赏析学的不太好,可不可以也加入?”
“欢迎。”他说。
周可颂心里立刻有一小块地方塌陷了。
后面掀起一小阵欢呼。
她们问:“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