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周可颂茫然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臂,眼睫不明不白地翕动。
黎雪韫掂一下她的臀。
雪地朱果,轻轻地颤,拂过他的鼻尖。轻盈绵密的雪气,甜蜜得,如同浇上糖浆的冰沙。
他哑声:“上来。”
周可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亮着灯,她不好意思,身体蜷成煮熟的虾米,缩在他的怀里,耍赖。黎雪韫伸手提她的后颈,她痒,更加不安分地乱动,拳头胡乱捶在他的胸膛,招来他低咳几声。
周可颂立即停下动作,忐忑地盯着他。
黎雪韫以拳抵唇,低低地笑:“还知道担心我?”
“——你骗人!”
周可颂脸颊涨红,手又高高举起。很快,被黎雪韫拽回来,用灰黑色的领带捆在了背后头。缎面的桎梏,像温柔的镣铐。她失去了拥抱的能力,也失去了安全感,开始不安地挣扎起来。
她有点惊慌。
乌色的头发垂在雪白的皮肤上,如同水下海藻,涌动间,几缕,被珊瑚红石勾住。
黎雪韫用吻拂开乱发。
有别于先前的吻,缠绵悱恻;这时的吻更加单纯,细碎。周可颂无由感受到虔诚的意味——至少,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形容词。尽管荒谬,但它正切切实实发生着。
周可颂的情绪逐渐地被吻舒缓。
黎雪韫单手抱着她,很紧,似乎体温都在交融。在近乎痛觉的一种拥抱力道中,她终于重新获得了安全感。身体前倾,缓慢地,跪坐在他的手臂上。
“再离我近一点。”黎雪韫说,“不要直起身,不要离开。朝前挪过来——对,就是这样。”
他喟叹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
他夸奖:“好乖。”
周可颂的呼吸有点发抖。她极力压下,努力大胆地抬起目光。
她学他问:“你……喜欢这样?”
她在中途短暂地失声一息。
“你会喜欢的。”他的声音沙哑,仿佛什么蛊惑的咒语,让她不由自主地忘了原本的问题。他又重复了一遍,低喃:“信任我。可可,你会喜欢的。”
沙发磕到墙壁,发出极其沉闷的一计撞击声。
如雷。
周可颂仰起头,呼吸着暴雨前的空气。低迷又暗昧。她张开嘴,胸口急促地起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跨过一个阈值,她的灵魂顺着呼气,飘卷到头顶,跟着翻涌的积云一起摇摆。
闪电劈下。
刺目的白光后,周可颂亟待良久的暴雨,终于泼了下来。
-
闹钟的声音把周可颂吓了一跳。
她感觉自己才刚刚睡下。
睡前是躺着的,醒来是趴着的。一塌糊涂的衣服被换下,新套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她看了看过长的袖子,猜想这是黎雪韫的。
她幸福地转了个身。
黎雪韫半眯着眼,不知是否才醒。
手臂揽着她的肩膀,惫懒地,有一搭没一搭捏着。
“才四点,”他把周可颂往上托一点,拉近呼吸的距离,“怎么了?”
周可颂把闹钟关掉,发现有一个来自的国外的陌生的未接来电。
她趴在他身上,盯着号码,略微的走神,以至慢了半拍回答:“要回去了。”
黎雪韫的长指绕着她的发尾,窄窄的一环,像戒指。他平静地应一声,不再讲话。由周可颂的手肘支在胸口,随着她的手指点击屏幕,轻轻软软地压着。
片刻,周可颂从他身上翻到一旁,“我打个电话。”
黎雪韫:“需要我回避吗?”
周可颂摇了摇头。
她坐起身,回拨了那通未接来电。
几乎是立刻被接起,似乎对面的人一直等着这通电话。
这太快了。
快到让周可颂来不及胡思乱想。她抿了抿嘴唇,有点生疏地喊人:“哥……哥?”这个称呼没有立即得到回应,她担忧打错了电话,声音更小,“周遇白?”
电话那头仍然没声。
周可颂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通话中。她又把手机贴回耳朵上。
“……是我。”
不自然地咳嗽声后,那头响起清朗的少年音色。
“国内应该是凌晨吧,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他小心翼翼,“但是我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想跟你说话。”
“没有啦,我都醒了。”得到肯定,她噘起嘴笑,“还好你有良心,知道出来了先联系我。你有没有看微信?我以前给你发过好多好多消息,后面才知道你们居然要交手机——你现在都要看完,不然我白发了。”
周遇白说好。
他又问:“下周五你会来接我吗?”
周可颂:“当然。妈妈已经跟我说了,到时候,我跟叔叔一起去。”
“好。”他应完,静了片刻。周可颂听见电话里鼓噪的风声,他应该走到了阳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声音被风压得很低,那些特别的情绪也变得缥缈。
他说:“可可,我特别想你。”
周可颂快乐地捧着电话:“我也想你呀。”
她一面讲话,一面赤脚下床,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屋里绕了一周,在洗手间找到内衣。已经被吹洗干净,挂在毛巾架上。
——
不会是他手洗的吧?
周可颂有点害羞。
她高兴起来,讲话的尾调都一蹦一跳,向上翘。
周遇白问:“你不在宿舍?”
“不在,”她在洗手间里换衣服。单手,胸衣的系扣滑开好几次,让她有点懊恼,“今天班级活动呢,看画展。”
周遇白:“谁的画展?”
周可颂:“很多小众印象派画家的展览,挺好看的——哎呀!”
系扣再一次滑开,让她忍不住跺脚。
周遇白:“怎么了?”
“没……”这时候,周可颂才想起来打开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