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颂愣了一下。
起先,她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心跳已经先一步雀跃地躁动,而大脑还在劳神地忧虑,他们是否想的是同一件事。
机场喧声如沸。
她确认似地拔高声,“什么?”
黎雪韫低头,大厅苍白的灯光下,眼睛的灰色像崖涧的溪,有着干净清淡的光芒。
他宽容地笑:“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
“不用了,”她耳尖发热,“我们回去说。”
黎雪韫:“我会先拟一份合约。我想,我们需要一些规定。”
“……好。”
他似乎一切都有安排。
周可颂并不讨厌这种掌控感——或者说,安全感。这意味着,他也是上心的;她不是孤零零付出的一个人。
周遇白在一旁,“什么事?”
“没什么,”她仓促地捋一下头发,“只是……补课的事。我住院这几天,落了好多。”
周遇白恍然:“他是老师啊。”
“不是老师!”她吓了一跳,申辩,好让他们的关系不再罪加一等,“他只是挂名在我们学校,不讲课。”
黎雪韫微笑:“教书育人,我的确还不够。毕竟,学生也不好学,每一次都哭哭啼啼,毫无成效。”
周遇白久不进课堂。
他吃惊:“怎么还哭?”
黎雪韫看着她,“太娇气了。”
“——”
她终于听明白了。脸红到底,把米色围巾向上拉,气鼓鼓地瞪他。
偏偏,周遇白还问她:“很严格吗?”
周可颂点评:“揠苗助长。”
于爱情方面,她几乎都懵懵懂懂,需要引导。认真讲,黎雪韫是一个好老师,孜孜不倦;出错的地方,也会耐心地一遍、一遍纠正她。可是她才算小学生水平,再怎么学也做不了高数题呀!
黎雪韫听出言下之意,大笑起来。
周遇白仍然在状况外,忧虑,“可可平常是很用功的人,课上如果答错什么问题,也请黎教授包涵。”
黎雪韫唇角的笑意更甚。
他说:“自然。”
周可颂再也忍不住,用力一跺脚:“哥哥是大笨蛋!”
-
半小时,奔驰抵达周遇白的住所。
周可颂困倦,在后排睡了一路。途中,一个急转曾把她惊醒,惯性让她从周遇白的肩膀滑到门边,她迷迷糊糊,没有在意,重新倚着门睡去。但到底睡不沉,只是小憩,车一停,她便睁开了眼睛,下去帮忙搬行李。
周遇白的行李不多。
两个箱子,一只手提包。周可颂把它们推进单元楼时,听见引擎发动,汽车驶远的声音。
都没跟她说再见呢。
周可颂噘了噘嘴,跟周遇白上楼。
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宽敞明亮,还有一扇落地窗,能眺望半个陵江。
她拉着周遇白,“那是我学校呢,好近!”
“嗯,”周遇白笑,“不是在微信里跟我说食堂的饭很好吃吗?近一点,找你蹭饭。”
周可颂:“那你一定要来哦。”
她新鲜地参观完,帮他扫地。
手机突然振动一下。
黎雪韫发来一份文件。
打开,是他口中的合约。周可颂光是看白底黑字的文件,都有一些特别的兴奋。她抿着嘴,极力克制失态边缘的表情,认真地逐字阅读。
与她预想的差不多。
唯独一条:「非固定日期外,禁止亲密接触。」
这让她有点苦恼。
喜欢拥抱与亲吻,是她身体里最底层的基因,也是她提出长期关系的原因。
她向下看,「违反条例,惩罚一次。」
但黎雪韫并没有写惩罚是什么。
应该——不是什么可怕的惩罚吧。她想,自己或许可以小小地逾矩。
她继续向下,「关系期间,禁止与其他异性约会、接吻、上床。如有违反,终止合约。」
周可颂喜欢这条。至少,她不用时时刻刻担心,黎雪韫是否同时与其他人也保持合约。在刚刚,她差一点这样怀疑过。
最后一条:「双方可以无条件终止合约。」
下面是签名。
她还没见过黎雪韫的字,凑近多看了一会。字如其人,讲得不假。他的字形清瘦,折锋处很凌厉,收笔干脆。
周可颂看过,回到聊天界面。
Croissant:我看完了。
Croissant:固定日期是哪一天呀?
黎雪韫绅士地把这个决定权让给她。
他回复:由你决定。
周可颂想了想。
他没有明确固定日期是一个月的某一日、某几日,还是一个连续的时间段。
Croissant:每周六?
她特意加上了“每”字,好让这个频率既克制又稳定。她至少每周能见到他一次。
黎雪韫:好。
周可颂幸福地抱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儿。她想,明天就是周六耶。
她已经开始期盼了。
她在文件里,用手指画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名字,发回去。
这下,她连扫地都格外快乐。
举着扫帚,像表演歌剧的灰姑娘,从卧室蹁跹到书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提着簸箕出去倒灰。
“哥哥,我好渴,”她的鼻尖似乎沾到了灰,有点痒。她低着头,用小拇指节蹭,“有没有水呀?”
一瓶水递了过来。
她放下簸箕,接过水,咕咚咕咚地仰起头——
与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撞上。
冬日灿烂的阳光下,像贝加尔湖的冰纹,干净而透明。
但周可颂来不及欣赏。
“咳咳!”
她吃惊之余,被水呛到,生理性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