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的话一出口,我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重阳出现了很空白的表情,但很快被他压抑住。
“哦,是么,”他看了我一眼,说:“桑姑娘可千万要小心啊,被缠上可就不得了了。”
我笑都笑不出来。
“桑姑娘?”柳姨皱着眉,困惑的说:“你现在叫她什么?怎么能这么叫她?”
重阳一怔,我也一怔。
“哦,这样,”重阳反应了过来,非常虚心的请教道:“那我该如何称呼……”
“那不重要——”我试图阻拦。
“姐姐啊!”柳姨心直口快:“你不是一直叫姐姐吗?”
重阳脸上的表情像是碎了。
“姐、姐?!”
“对啊,”柳姨理所当然的说:“一直这么叫,声音还挺甜,你呀,那时候可真会装乖呀!现在怎么……啧,这么一本正经的?”
重阳沉默了。
可能他自己都很震惊。
我不敢去看他的脸。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我的血对他很有用,他至少不会真的把柳姨弄死。
半天了,柳姨居然还在执着于他为什么不叫我姐姐这件事情。
“他比我大,”我干巴巴的说:“叫姐不合适。”
“那也——”
“而且他现在恢复了记忆,”我继续说:“和以前不一样了。”
柳姨愣了一下。
“哦,恢复了,”柳姨有些不自然的说:“那是好事啊。”
她上下打量着重阳,似乎才看见重阳身上所穿的衣服——今日他穿的只是普通的衣服,并没有能显示出他太子的身份,但是就算普通的衣服,看上去质地也异常华贵。
“你……你是贵族人家的公子?”柳姨猜测道。
重阳对她模棱两可的笑了一下。
柳姨看着我,说:“是有钱人家的吗?”
我沉痛的点了点头。
“……多有钱?”柳姨咽了口唾沫。
“很有,”我说:“特别特别有。”
重阳低声笑了一下。
“那……他不跟你回去了?”
他跟我回去我也不敢带啊。
“目前是这样。”我说。
柳姨迅速往我面前走了一步,和重阳拉开了距离。
“既然如此,”她说:“那你们要和离吗?”
“……”
这让我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毕竟现在这个人已经换了一副瓤子,之前的那个婚约对于他来说是无效的,我们之间自然也不会存在和不和离的问题。
柳姨的脸色沉了下来。
“月风,那你是怎么想的?”她问道。
“柳姨,他——”我试图阻拦。
柳姨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拿出长辈的姿态继续逼问:“你怎么会这样?你难道忘了当时求娶郡主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重阳可能意识到再这么装下去可能要出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嗯,我不叫月风,”重阳展现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彬彬有礼:“其实我叫重阳。”
柳姨愣了一下。
“哦,对,月风本来就是郡主给你起的名字,”柳姨点点头,说:“原来你真正的名字叫重阳——”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重阳眯起眼睛笑了笑。
“!”
柳姨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你叫——重阳?”
重阳点点头。
“和、和……和那个太子,”柳姨目光呆滞,又带着一点点期望的说:“恰好同名?”
重阳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我觉得没有人能跟我同名。”
“……”
柳姨看着我,我沉痛的闭上了眼。
一阵冷风吹过,安静的能听到叶子落下来的声音。
柳姨看着还在那里站着,但我觉得她实际应该走了一会儿了。
突然,她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重阳手疾眼快的拉住她,我扑上去将她抱住,幸好地上有厚厚的草,就算躺在上面也不会怎么样。
“来人。”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影子就翻了进来。
“去请太医。”
“是,”那侍卫答道,又犹豫了一下,问道:“要请国师吗?”
重阳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他闭了嘴,立刻就翻了出去。
重阳看着柳姨,因为他背着光,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殿下,今日我的养母对你多有冒犯,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说:“她是认错了人,但绝对没有要得罪您的意思。”
重阳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下。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就多谢殿下的宽宏大量了。”
“没关系,”他说:“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还挺新奇的。”
“啊,这个,”我说:“我们从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着实不太懂京城的规矩,说话就没有分寸一些——”
“不是这样的。”重阳说。
“她把我当……的时候,虽然言语粗鄙,但,”他顿了一下:“我能感觉她真的是为我的‘死而复生’感到高兴。”
的确是这样。
“啊,因为柳姨也认错了,”我说:“您看我也没骗你殿下,你的确长得……嗯,和我夫君很像。”
虽然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从来没有过。”他说。
“什么?”我看着他。
“我被很多人期待过,期待我成为一个好的太子,期待我痊愈,期待我不要发疯,”他慢慢的说道:“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活着高兴,不是为了任何目的,仅仅是因为我活着。”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太医过来了。
太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