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鬼了。”云舒嘟囔。
红绫撑开眼皮，见是她回来，冷声问：“上哪儿去了？”
云舒没搭理，转而将脸向窗子上贴，床榻上有人影隐隐绰绰，才堪堪回头：“你们方才怎么都不见了？”
月光甫一往红绫面上一照，阴森森的骇人，云舒猛然想起她在院子里杀人的一幕。
其实她从前见过比这更血腥的东西，但红绫总能让她胆寒。大概是因为红绫是她亲近的、一同侍奉主子的人。
“我方才还见着大公子了。可他不是病了吗？”云舒见红绫没回话，继续道。
红绫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这件事明个儿姑娘醒了再说。”她下了结论。
云舒点点头，又突然不着边际开口：“府中守夜不是不让说话吗？”
红绫：“…………”
第二日
天空泛起今日的第一抹鱼肚白，段绪年还未醒，却忽然被院子里一声尖叫吓得魂不附体。
她慌忙起身出门，却见院子里围满了人，和昨日她带人闯进陈霜凌屋里的数量不逞多让。
陈霜凌缓步从人群中踏出，不紧不慢道：
“段姑娘，早上好啊。”
段绪年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就在昨天发生，只不过她与陈霜凌彻底翻转。
“有人在你院子旁的池塘里发现一具尸首，你想看看么？”陈霜凌还是笑着。
“不想。”尸首被搬来，就在不远处。直觉告诉段绪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您知道是谁的么？”陈霜凌让人去唤沈夫人过来后，朱唇轻启：
“是姣姣的啊。”
姣姣，昨天那个指证段绪年的婢女。
“而且还有你们之间的交易往来和她的绝笔书，需要我亲自念念吗？”
交易往来记录了姣姣替段绪年放禁步的事，姣姣会写字，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口头答应段绪年。但放置完禁步后，她也分明是看着姣姣将契约烧了的，怎么突然出现在陈霜凌手里了。
她明白此时很不利，她原本打算今早收拾了东西就走，可陈霜凌却像是早早预料到一般截住她。
“人不是我杀的。”段绪年呼出一口气，与陈霜凌平视。
陈霜凌嗤笑一声，歪头看她：“物证都在这了，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不是你杀的人么？”
“人证没有。”
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是哪个偏旁戳到陈霜凌，逗得她倏然大笑，笑得衣袍都索索落落地颤，朝阳残留的余晖半映在她身上，也跟着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好啊，人证啊。”她对旁边人道，“去，看看我刚刚派人请的沈夫人可过来了。”
此时沈夫人已经面露难色地站在门口，虽然她对陈霜凌的擅作主张把段绪年截下来的行为颇为不满，可还是开口指控：
“段姑娘，我们沈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要三番五次作弄？”
之所以面露难色，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段绪年做的，但这事必须是段绪年来顶。
一来刚刚经历巫蛊之事，但凡晓得这件事的人几乎都被她暗中处理了，家丑不可外扬，她杀不了段绪年，却需得给段绪年找点事，让段绪年无暇顾及沈家巫蛊。
二来段绪年非沈家人。出了一起不明不白的凶杀案，绝对不能跟沈家扯上关系，否则她这么些年治家有道的名声毁于一旦。
陈霜凌挑眉，随后不由分说拉着段绪年上马车，离开之前环视一圈。
府里果然都换了新人。
行至半路，一直闭目养神的陈霜凌忽然出声：“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段绪年不屑：“我父亲是大理寺丞，自有办法还我公道，你跟我说我是清白的，有什么用？”
陈霜凌睁开眼睛，乜了眼她：“人不是你杀的，我有办法让沈家全府上下都认为是你杀的，他还你清白，我也有办法让世人都觉得他包庇你，更何况，这么大的事……你那父亲，兜得住？你说说看，有什么用？”
“所以？”
“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这件事在沈府的时候是段绪年杀的人，出了沈府，那就是姣姣因为窥破沈夫人一些不可告人之事，被压迫致死。
段绪年不怕惹事，但这种麻烦事能少一点是一点，现在陈霜凌今非昔比，不好正面硬刚，所以当马车轮轴骨碌碌行驶在街道上时，她答应了请求。
沈择清身子还没好，事务搁置不少，陈霜凌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也有错处，派云舒照顾沈择清，还特意叮嘱她，让她把沈择清的茶停了。自己则打算收拾收拾去趟道观，说是住在那一段时间静静心。
已是玄序之季，天空飘着绵绵细雪，在这将近岁末的十二月，神也要借此窥一窥人间。
药炉架在火上“咕噜咕噜”的声响与窗外飘雪相得益彰，沈择清不喜欢身旁太多人伺候，云舒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把药端进屋中。
沈择清的屋子很暖和，一开门便有一股热气直冲面门，她在桌边放下汤碗，哈了口气搓搓手，又把碗端到沈择清面前，耿直道：“……喝么？”
“……”沈择清面色不善，瞥了眼云舒，一言不发。
见沈泽清靠着床头不说话，云舒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端着药等对方开口。
原本挺暖和的气氛，硬生生因为一个沉默而弥漫了一丝冷气。
最后，沈泽清夺过药碗，一口饮尽，还到盛盘中。
云舒巴不得他赶紧喝完然后溜之大吉，提了盘转身便走，沈泽清忽而道：“沈夫人与我关系不大。”
他原本觉得陈霜凌身边的人也应当聪明得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沈夫人并不是因为他而跟陈霜凌过不去，而他对陈霜凌和沈夫人之间的恩怨也没多少兴趣，也觉得云舒会晓得应当转告给陈霜凌。
但云舒是真不懂，反倒是对沈择清心生怜悯，觉得这沈家大公子也忒惨了点，爹不疼娘不爱的，沈夫人的贤惠也只是装装样子，现在沈公子都需要对她一个小丫鬟口吐心结了，决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