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以后的路也不歇在客栈里,陈霜凌还警惕地提议让两个车夫先回京,叫叶岑潇这个身体最好的人驾马车。
叶岑潇凉凉地说这样最好,三个人一起死外头了也没人发现。
陈霜凌:“发现了能复活?”
叶岑潇冷笑,却还是按照她说的做。
不得不说,驾车比坐马车舒服多了,可以看见风卷起落叶的形状,但马车成天闷着。
慢悠悠赶路,清晨雾气散开,花香从外面透进来,与此同时还有陈霜凌扬起的声音:“叶岑潇——”
“嗯?”她从帘中探头往回看。
“你不是说,要查浔阳灾荒吗?这么要紧的事,现在倒是不急。”
“灾荒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浔阳又跑不了,遛你出来玩玩。”
“呵。”陈霜凌意味不明地笑笑,坐回马车里。
白愈的状态不是很客观,此时紧闭着眸,眉头也微微蹙起来。
陈霜凌悄悄探上对方的腕,想要判断他究竟是不是装病,白愈却猛然清醒,轻轻把手抽回来。
没关系,陈霜凌想,目前她已经知道他不仅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至于能活多少年,她判断不出来。
陈霜凌涉猎奇广,却基本都是浮光掠影,只有音律还算精通。
白愈幽幽地看她,如果陈霜凌这时凑上去,一定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讹言道:“先生的手好看,想牵一牵。”。
白愈容色黯淡了。
又骗他。
或许一开始她说心动也是假的。
“先生啊……我想问”“聒噪。”
白愈第一次打断陈霜凌的话,似乎有些疲惫,又闭上双眼。
陈霜凌话语一凝,其实她想问曾经两人发生过什么故事来重温旧梦,最后干脆就成亲。
但先生好像累了。
第一次她那样直白表达心意,虽然有成分掺假,但白愈并没有给出回应,这次再试探又被直接遏制。
啊,自己果然没有年少时吸引人了。
不过没关系,大家都是会死的,到时候黄土一抔,谁还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更何况又不是非他不可。
或者直接把他关在院子里,他要是讨厌自己了,就把他杀死,日日夜夜放在枕边,嗅他的梅香。等到□□腐烂,骨头可以用丝线串起来,想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照做。唯一可惜的是听不见那样清透的声音了。
要不两个一起去死?
好吧,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白愈对陈霜凌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他现在为他方才的失态感到抱歉。
可他以前跟陈霜凌几乎没有什么矛盾,也不知道如何与陈霜凌这样的姑娘家表达歉意。
他坐得板正,目不斜视地伸手,轻轻拉了拉陈霜凌的衣袖。
陈霜凌并没有搭理他,他又忽而泄气起来了,把手收回自己袖中。
恰逢此刻,一片绯红扑面袭来,陈霜凌蓦然靠近他,发丝微动。而惊悸的自己则倒映在对方荡漾着笑意的瞳中。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这次,陈霜凌切切实实地听见白愈的心跳。
气氛正暧昧,下一秒,叶岑潇一个急刹,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陈霜凌猛地磕在马车壁上。
她半匐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幸亏车厢不是铁做的,要不然人都要过去了。
她揉了揉摔着的额头,恍恍惚惚地爬上座位,转头一看,白愈面无人色,眼尾泛红,小臂紧贴着胸膛,微微起伏“唔!”闷出一口血来。
陈霜凌骤然清醒,安抚白愈后,便直接扯开帘子,向着叶岑潇嗔怒:“这是遇见奔丧的还是怎么了?”
待她看清外头的景象,不由得“啧”了一声,“还真是奔丧的。”
前头一大片人由远及近浩浩荡荡而来,头戴白绸身披白布,却没有太多声响,只有几声抽噎埋在人堆里。此时雾霭分明已经散去,但这黑压压的人并挤在道上,竟然也使周遭景物模糊了。
叶岑潇驱车退至边沿,安静地等待对方通行。
林中鸟雀起,细叶微动,陈霜凌扒着窗,充满好奇地向外看,眼眸灵动,流转着单纯与烂漫。
叶岑潇余光见到这一幕,压低声音道:“看什么?!”自古以来,人们对神鬼生死都极为敬重,盯着人家丧事看的除了陈霜凌以外,叶岑潇只在未开智的孩童身上见过。
陈霜凌却像是高楼中对未知景物充满向往憧憬的闺阁小姐般打量着这瘆人的场面。
“我在想,我那在沈府离去了的小猫……”她温柔呢喃着,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开在白愈耳畔。
话风一转,她又笑起来,朗声道:“我回去了,也要让沈府按照这样的声势为我的猫儿送行啊,哈哈哈哈。”
“别发疯!”叶岑潇挥鞭,逼得陈霜凌不得不退回马车里。
“诶呀诶呀,好姐姐吓坏我了,武器不向自家人嘛。”她偷笑,还是这半真半假的调侃语气。
“姓白的你完全不管她是吗?!”叶岑潇忍无可忍,偏头低吼。
回应她的是两声轻飘飘的咳嗽。
“……”
两个奇葩。
再一抬头,发现此处的动静已经吸引丧事队。
其中有零零散散几人离了大队伍,向他们走来。叶岑潇自觉下马,将缰绳束在一旁树干上拉了拉,确保够紧,便戒备地拦在马车前,右手食指下意识叩了叩剑鞘。
来人见叶岑潇周身气息凌厉,似乎有些发怵,缩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什么。此地方言难懂,语速又快,叶岑潇只得站着待他们说完。
那头话音刚落,陈霜凌忽然冒出来兴冲冲地吹了个口哨,叶岑潇一掌把她拍回车里。
那群人见此又瑟缩了一下。
两厢对峙片刻,他们终于推了个老妇人上前。
“姑娘,你们……是江湖中人吗?”那位老妇用不标准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