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心中一紧,低沉着声说道:
“先前为伶人,我没得选,如今脱贱籍为良民,凭自己养活自己,我未做错任何,凭何要遭诋毁?”
岑笙闻言一怔,他承认自己对宁羌是有偏见的,混迹在烟花柳巷,能有何纯良之心,可他也得承认,这些日子以来,宁羌将这铺子打理的很好,未给自己添麻烦,反而帮了自己。
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想象中的怨怼未至,岑笙抬头望了眼宁羌,只见她越过自己,正盯着屋外的某处。
下意识转过身,顺着宁羌的视线望去,只见冯佑与安平公正沿着商道往前,于是对宁羌道:
“那位便是安平公,此次前来是为商道之事,往后遇见记得见礼。”
“...安平公?”
见宁羌吃惊的神色,岑笙只当她害怕,于是安抚道:
“你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即可。”
见宁羌不语,岑笙也未多言,接着打算出门,谁知这时突然听宁羌开口道:
“不对啊。”
“...什么?”
见岑笙疑惑,宁羌心中一紧,往屋外看了看后,连忙走到岑笙身边,带着颤意低声道:
“那人不是安平公。”
岑笙闻言双目睁大,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我未乱说。”
宁羌方才盯着那人时便只觉得眼熟,总觉得自己在何处见过,就在刚刚突然想起,虽贴了髯发,可看眼睛和鼻子,都和那日遇见刘永时,救下自己与楚夕的神秘人极为相像。
“你确定未看错?”
“应该不会错。”
岑笙压下心中的惊慌,对宁羌道:
“此事莫要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吗?”
“......嗯。”
***
楚夕接到传召,心中有些忐忑。
为数不多进宫的日子里,她曾见过太皇太后几面,可从未看清过圣人之貌,只知晓其终日虔诚焚香,为皇族祝祷。
初进内殿,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夹杂着沉香的凉意,将整间屋子熏染的庄重而低沉。
待走近后,楚夕跪下伏身道:
“董氏女楚夕,叩见太皇太后。”
上方人不语,楚夕便一直趴着,良久之后,只听一道声音响起:
“起来吧。”
“...是”
缓缓站起身后,楚夕依旧眉眼低垂。
“抬头让哀家看看。”
慢慢将头抬起,楚夕平静的望向太皇太后。
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夕,太皇太后开口问道:
“你可知哀家为何叫你来洛阳宫?”
楚夕闻言一愣,随即从容的开口道:
“太皇太后是命臣女前来受教导,学规矩的。”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而后道:
“不错,哀家是要你学规矩,要知礼数,莫要使那些狐媚功夫。”
楚夕听出太皇太后话中不满,却有些不解,自己从未逾距,为何太皇太后会出此言,于是出声道:
“太皇太后恕罪,臣女自幼受教导,切记谨言慎行,断然不敢行何逾距之事,请太皇太后明鉴。”
“不敢行逾距之事?”
太皇太后微哂,而后道:“哀家看你胆子倒是极大,竟能使唤皇帝替你周旋,还能叫定王为你考虑。”
楚夕闻言一慌,却不由疑惑,定王替自己周旋之事,自己是知晓的,可圣上替自己考虑之事,楚夕全然不知。
“臣女不知太皇太后之意,还请您明示。”
“不知何意?”太皇太后问道:“哀家给你那封信你可看过?”
楚夕怔愣,随即道:
“回太皇太后,先前信使传话说您要臣女绕行洛阳,臣女只当信中亦是此意,故不曾拆信。”
“哀家要你绕行洛阳不假,但你可知,要哀家下懿旨之人是谁?”
“...臣女不知。”
“是皇帝。”
太皇太后说道:“皇帝同哀家说,要哀家借教导之名将你接至洛阳宫,待圣旨至,再行前往未央宫。”
楚夕闻言疑惑,不知圣上为何会有此旨意,可太皇太后显然误会自己与圣上暗通款曲,是以诏自己前来问罪。
曲身跪下后,楚夕伏身叩首,沉声道:
“启禀太皇太后,臣女不知圣上为何会有此旨意,然臣女可对天起誓,与圣上绝未有何逾距之处,请太皇太后明查。”
而后复又重叩首,“咚”的一声,于寂静的内殿中想起,沉闷而厚重。
“那定王呢?”
望着伏身的楚夕,太皇太后厉声道:“定王为何会为你求情?”
若方才圣上之事还可解释,那眼下定王之事就必定要牵扯宋朝,楚夕一时哑然。
太皇太后见状,心中气恼,呵斥道:
“你可知定王已有正妃,你好歹是世家出身,何故行此低贱之事?”
此话一出,于楚夕而言已是羞辱,然又无从辩白,只得沉默地听着。
定王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疼其自幼丧母,是以偏疼了些,为其选妃时也是劝说先帝将季奉常之爱女嫁与定王。
可眼下却突然冒出个楚夕,偏还是董氏一脉,自己绝对不允。
思及此,太皇太后神色一冷,正欲说什么,突然听殿外宫人开口道:
“启禀太皇太后,定王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