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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玉眼泪盈盈,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全是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愁绪。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
“春分,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春分看着沈姝玉怔愣的样子,想着她原来是做了噩梦,连忙上前轻声宽慰道:
“小姐,梦境都是相反的,小姐有吉人相佑,定会万事顺遂。”
沈姝玉慢慢抚上自己的脸,铜镜中的美人也和她做着一样的动作。
“是么……”
可那怎么会只是一个梦呢。
沈姝玉呼吸沉重,想起那些如真似幻般的经过,一桩桩,一件件…
那些细细麻麻的痛楚就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缕缕蚕食着这副身躯。
那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是上天垂怜自己,让自己重新回了人间一趟,重新开始么?
元雍十二年,正是她被姜策掳到这偌大的栖锦阁中的第二年。
沈姝玉思索着,不知不觉起身走到屋外,看着门前下得淅沥的小雨,掉落一点在手背上,刺骨冰凉,她却置若罔闻。
春分和小满战战兢兢跟了出来,守在沈姝玉身后不敢有所动作。
见到那颗水珠,心都咯噔了一下,颤颤看了沈姝玉一眼,见她没反应,才舒出一口气来。
阳和方起,寒意尽散,已至三月,满园子昳丽的花草争春。
湿热的春雨柔润,热热闹闹,油光繁茂。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藤萝翠竹,百花争春,金玉朱檐。
泼天的富贵。
皇宫怕是也要逊色于这栖锦阁。
仔细一看,歪歪扭扭的花枝,脏污碎乱的小池塘,遍地的瓷器碎片,被撕得粉碎的上等珍藏名家字画……
都是她的杰作。
沈姝玉垂眸,前世她曾无意听姜策说过,这栖锦阁,是他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为她设计打造的。
搜集了天下奇珍异宝,一花一木,一草一树,皆是按照她的喜好进行设计布置。
很多年前……
沈姝玉默默,重来了一辈子,如今她才捕捉到姜策话里的重点。
她和姜策……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么?
那为何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姜策将她强行豢养于这栖锦阁中,限制她出行,夺走她的自由?
思及姜策,一股复杂翻涌的情绪涌上心头,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她第一次感到心情繁复,难以言状。
上辈子,姜策将她强行禁锢在栖锦阁中整整五年,期间她做过无数次反抗,无数次斗争,不论是半夜翻墙,买通仆从,捎信求救,就连从河道出逃这种极为不雅的方式都试了一遍,却仍是逃不出这个牢笼。
甚至于——
买凶刺杀,故意下毒,制造陷阱这种恶毒的方法,她都试过。
但每次姜策都能轻松躲过,甚至激不起一丝浪花。
每一次出逃,都无一例外会被姜策发现,抓回府后,换来的是更长久的禁闭和监视。
凡此种种,日积月累之下,沈姝玉对姜策的恐惧和恨意达到了顶峰。
她曾哭着问过姜策,为何要□□她,她又没做错什么,每次姜策思索过后给出的答案都是一致:
“姝姝,外世纷杂,你只需安乐。”
只需安乐,她住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不安乐!
……
沈姝玉抬头,俏丽的小脸浸润着春雨湿濡的水汽,她如同上天最得意的艺术品,精致绝伦,一颦一笑间皆动人心弦。
她天生软糯,安静下来乖巧可爱,让人连说话都忍不住放轻了声,唯恐惊扰了她。
很难想象,那些寻死觅活的种种,都是这样一个娇俏的人儿干出来的。
春分和小满一时间竟也看呆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跟在沈姝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