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盾,是她难以舍去的一段牵挂,在她上一世最后以簪自戕的结局后,陈家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她并没能窥见,可作为她的谋臣,后果不用深想都能知道。
姜华裳的母后和陈家夫人有着一点亲戚关系,又是闺中密友,两个人极为要好,连带着两家的关系都一直胜似亲人。之后即便做了君臣,两家的关系也从未淡薄过,陈家大姑娘自小就是姜华裳的伴读,而陈磬则是和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几乎可以说,陈家就是姜华裳最锋利的一把刀,而这一代最有才华和武艺的兄妹已经全部归在姜华裳的麾下,早在姜华裳还没及笄的时候,她就知道如果她以后需要一个驸马,这个人除了陈磬再无他人。
“我自有打算。”姜华裳没有多说,可就这一句话陈磬就已然满足。
“那我和你的婚约……”陈磬瞥了一眼姜华裳旁边低眉顺目的少年,忍不住出言追问。
“一切照旧。”姜华裳顿了一下,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的驸马之位只会给你留着。”
“好。”陈磬松了一口气,看向姜华裳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自从记事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跟在姜华裳的身后,所有人都知道晏平长公主会是他的妻子,他也知道,他一直小心呵护着面前这个似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的女孩,守着她长大,看着她慢慢地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又看着她在还在稚嫩的年纪身穿华服,站在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面前,一字一句地念出先帝留下的即位诏书。
陈磬也曾有过叛逆期,觉得自己好好的一个儿郎凭什么生下来就要和一个养在深宫中的公主结下姻亲,他多是听从父母的话来宫中与姜华裳多加亲近,可也没有将心神全部付与,直到一次马球会,姜华裳被踢马球的公子误伤,只因那人是朝中支持姜珏的肱股之臣,姜华裳便不舍苛责,只说自己没事,等马球会结束了,却一个人躲在树后哭。
颇具自尊心的长公主殿下连随身的侍女都没带,只想一个人在树下哭完了事,谁知一抬眼就撞上躺在树上晃腿的陈磬,正瞠目张口地看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样。
姜华裳狠狠瞪了他一眼,三两下抹去眼角的泪,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脚踝钻心的疼却又让她软了身子。陈磬立马从树上跳下来想要扶她,却被姜华裳一把推开。
向来傲气的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总是看着倔强又高高在上的姜华裳,平日里说话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恪守着她那宫中的礼仪,哪里还见过她这副摸样,让他想起闯了祸就撒娇卖痴的幼妹,心中不由软了一片,登时是不管姜华裳怎么反抗也打不走了。
此事之后,陈磬和姜华裳的关系突飞猛进,他不再是一个干巴巴地只会跟着姜华裳的影子,他渐渐地介入姜华裳的生活,越介入就沦陷得越深,就这样一路跟,跟到了现在。
“若是……”陈磬低下头思索了一下,虽是不愿,还是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日公主遇见了喜欢的人,弃臣另选,也是可以的。”
这些年往姜华裳身边凑的人不少,陈磬也自知自己过于鲜亮,不是姜华裳喜欢的类型,若不是碍着家世和他们自小的情分,姜华裳这么一个有主见的人怎么会任由父母安排,同意会招他为驸马?
“陈哥哥。”姜华裳唤着小时候才会喊陈磬的称呼,眼中略过一丝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的驸马之位若是有人,只会是你。”
陈磬从她摄政后就开始频频造访边关,替她震摄住外敌,在内也用陈家为她开辟了一片朝堂上的天地,她是真的想不出来,除了陈磬,还有谁能更好地成为她姜华裳的驸马。
“好。我记得了。”陈磬闻言眼中漫过一丝柔软的笑,“你总有你的成算的,我不该多问。我在京中还会住上一段时间,公主有事可以来陈府找我,就算无事……也是可随时造访的。”
“昨日本该去的,谁知路遇大雨,耽搁了些时候。”姜华裳一点也不顾忌外面还在等着的青年才俊,只管同陈磬说话。
“那我明日再拟了拜帖来,再请公主殿下过府一……”陈磬的话忽然淹没在碎裂的茶盏里。
姜华裳若有所思地看着慌张失措低下头捡着茶盏碎片的齐怀钰,他羞愧难,脸涨得通红,捡拾完碎瓷片后甚至还想要俯身去擦干净陈磬湿了的外袍下摆,整个人像是一株被风摧折的竹子,正倒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