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冷了脸:“起来。”
校花下不来台,僵着起身:“不就是辆破车吗?我才是你女朋友!”
“是么,”庚野将抹布扔回盆里,眼都没抬一下,“那现在开始,你不是了。”
“庚野!”校花气得抬手要拍在机车上,却被少年撩起的一个眼神慑在原地。不知道是吓是怕,校花当时眼圈就红了,攥着手指站在那儿,眼泪要掉不掉。
旁边兄弟们看得抓心挠肝的,唯独庚野不耐,他就蹲在机车前,戾着眉眼一抬下颌:“话不二遍,滚。”
“……你就是个王八蛋!!”
校花自然是气跑了,众人咋舌。
从那以后,庚野那辆机车的威名远扬,除了他以外谁都不敢碰一下。
而作为异父异母亲兄弟,林哲最清楚,庚野那辆车是不便宜,但也不贵,要说最有价值的,还是车身上那一堆各种赛事的冠军金标。
像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身上的无数功勋章。
庚野确实对它宝贝得很,机车大概是他那时候唯一算得上“热爱”的东西。一逢周末假期,庚野就骑上车去环山公路发发疯,间或参加些赛事,还能赚钱自己花。
不过那都是遇见别枝之前了。
在别枝后,庚野去那些正规或不正规的机车赛事的次数越来越少。
原因一目了然——别枝不喜欢。
不过大约她也知道,那是庚野唯一的爱好,是他发泄骨子里那种张扬野性的最佳途径,所以并没有阻拦过。
直到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别枝18周岁成人礼的生日临近,庚野给她选礼物,拉上了几个脑子比钢筋直的狐朋狗友,没一个给得出参考意见。
结果庚野看上了一串翡翠手串。
那水种确实漂亮,颜色也衬人,尤其适合别枝,但那价格位数也确实漂亮得过分。
林哲估摸着,庚野是把卡里的钱全划出来了,还差一截。
庚野扭头把那辆机车骑到了他最常去的那家车队老板那儿,林哲觉得他疯了。
车队老板也乐了,问他差多少数,什么时候要。
庚野说了。
老板惜才,也痛快,说7月28日有场比赛,只要庚野代表他们车队参加,拿了前三,他就给他把差额抹平了。
想着那串翡翠手串戴在女孩手腕上的模样,庚野没犹豫一秒,就答应下来。
那是庚野人生里最后一场机车赛。
他命大,没事,还拿了第一,但其余人没那么幸运。
那场比赛上了当地新闻,报道里说某某环山公路上的机车赛事发生连环重大事故,死了人,两死三重伤,其中还有个男生,今年才刚高考完。
别枝是7月29日那天早上,在舅舅家的早餐桌上听见的新闻。
头一天晚上,庚野说今早要去参加那场机车赛,不能一早来接她过生日了,让她等等他。
新闻播报声里,筷子和碗当时就从女孩手里掉下去,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那是别枝第一次在舅舅舅妈家那样失态。
她下意识蹲下去,拿碎掉的瓷片,割破了手,被惊愕的舅舅舅妈喊开,然后在原地呆了几秒。几秒后,女孩疯了一样,转身就跑出家门。
别枝那一路腿都是软的,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疼得眼泪哗哗掉,也顾不上,只是拼命拼命往前跑。
她打上车,下了车,又跑去庚野常在的那个机车基地。
在门外,撞见了祁亦扬,祁亦扬惊愕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过来。
别枝知道了庚野没事。她蹲在地上,一边死死拽着祁亦扬,不许他进去给庚野报信,一边无声大哭,哭得像是快要抽过去了,才终于把憋闷了一路的那些情绪全发泄出来。
哭完以后,女孩没表情地抹掉眼泪,让祁亦扬带她进去。
庚野那会刚买完手串回来,正和那群直男兄弟们商量怎么布置基地,好给别枝一个惊喜。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她来了。
林哲他们觉得,庚野那天应该是他一辈子最没出息的时候,早上才死里逃生,换回来的宝贝,说好了要藏住,要憋一个大惊喜,但一看见小姑娘忽然水灵灵地站在眼前,他就什么都压不下藏不住了。
跟松了链的狗似的,一撒手,眨眨眼工夫,他就已经跑到那小姑娘面前。
“你看,好看吗?”像野狗叼着他抢回来的最引以为傲的狗骨头。
那串翡翠手链被庚野拉起别枝的手,要给她戴到手腕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成人礼——”
林哲在后面跟众人一起,听旁边男生笑:“哎,庚哥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不得给她感动哭了?”
话声刚落。
不远处“啪”的一声,清脆至极的响。
那是一巴掌,别枝甩的,庚野挨的。
但这一巴掌就跟抽到了所有人脸上一样。
整个车库基地里死寂无声。
所有人全傻了。
庚野停在那儿。
他顶了顶发麻的腮,将脸转回。
少年捏紧了还没送出去的翡翠手串,将它抄进裤袋,眯着黑眸,居高临下地望了别枝几秒钟,他懒洋洋笑了:“轻点。它比我贵。”
一仓库男生还呆得跟木头一样,唯独别枝没停,她像没听见庚野的话,转身,走去旁边替换车零件那儿,弯腰,拎起来一根铁管,转向不远处。
庚野那辆宝石蓝机车就停在墙根。
她头都没回地走过去。
小姑娘明明那么纤细,风吹就折似的,蒲公英细竿一样脆弱的胳膊,那铁管好像比她手腕都粗一样。
她停住,双手并握,抬起,落下。
“砰!”
“砰!!”
“砰!!!”
两三下,给庚野那辆宝石蓝机车报废了。
铁管刚抬起来那会,后面兄弟们就已经反应过来,要疯了,拦是来不及了,一个个急赤白脸地要往前冲,但最多跑几步,就死死给自己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