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睡眠向来规律,第二日清晨,他照常早早睁开双眼。眼前的地毯提醒他昨日的一切不是幻想。
他竖起耳朵,房内寂静一片。
他慢慢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步至衣柜边,等他小心穿好衣服,萧令怡那还没动静。
陆衍忍不住走近床,目光划过萧令怡乌黑如瀑的头发,蝴蝶般的睫毛,白皙的脸颊,最后落在她小巧的嘴唇上。女孩睡颜平静,看来睡得不错,陆衍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看她昨日的紧张情态,他还怕她会睡不着。
萧令怡眉眼微动,睁开惺忪的双眼,陆衍见她要醒,忙走开几步转身背对她。
萧令怡望着几步外的背影发愣,意识回笼后才反应过来她如今已成亲了,今早依制该去向陆平奉茶。
她坐起身,向陆衍打招呼:“表兄早。”
陆衍偏头对她言道:“早,我去叫她们来给你梳洗。”
“好,麻烦表兄了。”
陆衍绕过屏风向外间走去,正当他要打开房门时,萧令怡喊住了他。
“表兄,你忘了把地上的被褥拿上来了!”
陆衍忙回身卷起地上的铺盖放至床上:“是我疏忽了。”
珠儿玉儿等人早已在屋外等候,见陆衍开门忙行礼问好。
萧令怡在屏风后由着侍女帮忙穿衣,耳朵注意着外间陆衍洗漱的声响。昨晚虽然有些尴尬,但确实什么也没发生。就这么一直和陆衍当室友好像也不错。
匆匆用过早膳,萧令怡跟着陆衍往前厅走去。等他们到的时候,陆平已经笑眯眯抚着胡须端坐着静待二人多时了。
陆衍先萧令怡一步大声作揖行礼:“见过父王。”
萧令怡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用意,忙跟着行礼:“见过父王。”
好险,差点下意识就要唤姑父了。
“起来吧起来吧,”陆衍抬手,笑呵呵招呼他们走近,“快坐。”
两人在左侧席子上坐下。
一名婢女捧着一碗茶走近,萧令怡忙起身上前端过茶盏,在陆平面前跪下,双手将茶奉上,恭敬地说道:“父王请用茶。”
“好好好。”陆平接过茶轻吹,品尝了一大口,“好茶,真是好茶!”
“父王喜欢就好!”
陆平朝身侧的仆人抬手,那名仆人走近俯身将手中的两个匣子递上前。陆平将两个匣子拿过递给萧令怡,说道:“令怡,这个小的锦盒是我替衍儿母亲给你的,大的木匣是我给你的,你收好了!”
“父王放心,令怡会的。”
等萧令怡重新在陆衍身旁坐好,陆平补充道:“那个木匣子里只是一部分,有些在元州的府里,我到时候再给你。”
“不用了父王,”萧令怡赶忙摇头,“令怡哪能拿这么多东西。”
“欸,要给你的,如今你已经和衍儿成亲,这些东西就该给你。”
见陆平这么说,萧令怡只得应下。
从陆平处回房,萧令怡先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一对翡翠手镯,通体晶莹水润,一眼便知是上品。她取出一只对着光仔细查看。
“这是当年母亲出嫁时太后娘娘给她的,母亲生前很喜欢。”陆衍出声说道。
“原来是皇祖母留给姑母的啊,”萧令怡将镯子重新放回盒子里收好,递给珠儿,“珠儿,你把它和母后给我的重要物件放一起吧,要小心些。”
“是。”珠儿小心接过后走开。
萧令怡打开木匣的锁扣,翻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张张折叠的纸,不禁面露疑惑。陆衍瞧了一眼,立刻懂了这是什么,只笑不语。
萧令怡取出匣子里的一沓纸,拿起最上面一张翻开,上面赫然写着大大的“房契”二字。她面上一惊,忙拿起另外的几张翻开查看,均是镇南王府名下京中的各处房契、地契。这下,她终于明白陆平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镇南王府的家底全给她呀。
她将手中的最后一份地契翻开,抬眼看向陆衍:“表兄,这些东西给我是不是不太好?还是你拿着吧。”
陆衍没有接萧令怡递过来的地契,淡淡说道:“这是父王给你的,我不能拿。”
“可是、可是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我受之有愧啊!”萧令怡只觉得手中全是烫手山芋。
“没什么好愧疚的,令怡,你现在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妃,这些东西本该归你管。”
陆衍的话语使萧令怡平静了些,他说得没有错,自己已经嫁过来了,保管这些也是自己的责任。
“好,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只是代为保管啊!”
“好。”陆衍也没有勉强,只要她肯收下便好。
*
婚后的日子并不似萧令怡原先想的那般艰难,相反,她的自由很大程度上并没有受限,陆平和陆衍都对她甚为包容,甚至可以说,成婚的她比在宫内还要自由。
婚后没几日,萧令怡就随陆衍踏上了奔赴元州的路程。经过二十多日的奔波劳累,她进入了一个从未涉足的地方。
马车外,商贩的叫卖声不时入耳,她稍稍拉开帘子,路上行人往来不绝,街道两旁挂着各色的店铺招牌,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却也十分热闹。难以想象这座城市的和平也才持续不过二十年。
喧嚣的街道渐行渐远,马车拐入一条清净的巷道,不一会后,辘辘的车轮缓缓停下。
“令怡,我们到了,下车吧。”
陆衍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萧令怡拨开帘子,搭着珠儿的手走下马车,仰望镇南王府的匾额,夕阳的余晖为上方的御笔亲书另镀了一层金色,以后就是这里了。
连日的奔波劳累使萧令怡疲惫不堪,早早睡下。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只觉自己在黑暗中行走,下一秒便堕入深渊,她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她猛地睁开眼,眸底是未散去的惊惶。
“可是梦魇了?”陆衍望着萧令怡额头细密的汗珠,伸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你先放开我的手,我给你取块毛巾来擦擦汗。”
萧令怡这才发现,陆衍正坐在床沿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