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完开场舞,洛白就蹿进人群,完完全全忽略了塞德里克欲言又止的神情,顺带拒绝了和双子一人再跳一曲的“美梦”。
香粉浮动中,她来到了礼堂东侧的甜点供应处。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邓布利多可谓下足了血本。
一张长桌自东北角延伸至东南角,服帖的银白色桌布紧贴两端墙面,四角分别固定一根样式精美的蜡烛。
与礼堂同长的桌上摆着各式点心,主要由三个学校所处地区的特色美食构成,除此以外,也有部分世界各地的麻瓜甜品。
白的、红的、绿的;软的、糯的、硬的……
一时间,洛白竟不知从何下嘴。
“哈莉,你要这个吗?”一直跟在身后的西奥多忽然开口。
洛白转头,便见男孩手掌正中躺着一盒漂亮的白色膏状物体,上面还撒着一层红豆。
“甜豆花?”她有些诧异,眼尾特地勾上去的那条黑色眼线也跟着越挑越高。
“谢谢你,西奥多,”洛白忙不迭地接过,当即舀了一大口,“我最喜欢的甜点!没有之一。”
“嗯。我知道。”
迷蒙间,她似乎听见对方的轻声回应。
“你知道?”
“我……猜的。这看起来不错。”灯光下,她瞧见西奥多的耳根微微泛红。
挑了挑眉,洛白倒是没有戳破他拙劣的掩饰。
西奥多身上真是有很多疑点呐——紫罗兰、穆迪,以及甜豆花。
若不是男孩平日的作风实在过于坦荡孤傲,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否雇了什么私家侦探,来调查自己了。
不过,看在甜豆花的份上……下次再找个日子问问吧。
“所以,如果我当时不邀请你,你会主动邀请我吗?”盒子里最后一点洁白膏体也没了,洛白抿了抿嘴,随意问道。
“大概不会。”清清冷冷的调子。
他倒是坦然。
但想起那天下午,草坪一角,男孩瞬间无措的模样,洛白又继续问:“所以,你原本准备邀请谁?”
“我原本不打算来。”
“为什么?”洛白歪着脑袋,尽管这确实很符合她心里对西奥多的预期。
可对方却没有回复,甚至微微偏过头,逃离了自己视线的追捕。
“抱歉,是我越界了。”
“没有,”对方忽然说得很急,“是因为我想邀请的人……被别人邀请了。我以为……以为没有机会了。”
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难得染上一层慌乱,还有些暗藏着的,莫名的……隐蔽的期待。
洛白有些读不懂了。
“那现在,你跟我来是……”
下一秒,她又再次收获了一个“躲躲闪闪”的西奥多。
还是一副极平淡的脸色,只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别问我,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气质。
像个小雪人,浑身冒着冷气,却圆头圆脑,可可爱爱。
算啦,还是看在甜豆花的份上,不逗他了。
说着,她又拿了一份,笑眯眯地享受起来。
见女孩没有继续追问,西奥多不自觉松了口劲儿,继续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帮忙递几份比较远的甜点。
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洛白不时跟远处盛装打扮的赫敏,以及她身侧的罗恩打打招呼(托自己的福,他此刻穿着一套正式西服,还是托自己的福,他得以牵着赫敏的手,大白鹅似的踱着步子)。
无意间,她似乎瞥见那个靠在西北角,满头金光的人影,正一口一口灌着什么酒水。
德拉科?
这种正式场合下,居然身侧连个女伴都没看见。
“西奥多。”
男孩正伸手去拿纸杯蛋糕,忽然被洛白叫住。
“你知道德拉科的女伴是谁吗?”
“潘西·帕金森。”回得很快,只是嗓子像压了块石头,语气黑沉沉的。
奇怪,今天西奥多的情绪倒是格外丰富。
不过,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洛白还记得,无意一瞥中,看到潘西今天穿了一身复古女郎般的黑裙,不招人眼,却也足够优雅大方。
只是,现在,整个礼堂都不见她的踪影,大概是早早回寝室去了。就看如今这架势,谁能想到前两年她整日整夜黏在德拉科屁股后面的场景呢?
而前两年那个总在人群中央,高谈阔论,肆意张狂的小男孩,此时此刻,却还是默默待在礼堂一角,一口一口,吞咽杯中的酒水。
只是动作稍急,带着几份慌乱和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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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已经接近尾声,礼堂却还是人挤人。
和西奥多提前告别,洛白独自一人来到了室外的草坪。四周是零零散散的人,大多都成双成对。
沿着小路,不觉中,就走到了后花园。
这里由麦格教授装饰,地上每隔几米就有一辆巨大的南瓜马车,每辆大约可以承载四个人,硕大的轮子压在草地上,上面还镶着宝石,亮晶晶的,跟满天繁星较劲儿似的,在夜里发光。
洛白走近了一辆马车,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颇为逼真的南瓜外壳,却不料忽然听见一阵细密的响动——
“啧啧”的水声,和着衣料的摩擦声,被夜风推了老远。
老脸一红,她登时撤开手,头也不回地往前奔去。
“记得,小不点。见到南瓜车躲远点,也不要答应任何男生上车。”前天夜里,小天狼星的嘱托又一次在耳边环绕。
真不愧是过来人。
直直跑到一棵参天古树下,洛白才歇了脚。
这是一棵约三合抱粗的树,顶上光秃秃的,没一片绿,倒是枝丫横生,直插进黑墨似的天空里。树干凹凸不平,纹理粗糙,每隔几段还寄生着些魔法菌类,繁繁盛盛的。很难想象,要多深的根才能供养这一帮子小家伙。
头顶正上方,似乎有一朵两朵的小花,淡黄色的,飘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