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珠帘微微晃动,两旁的烛火投去的光芒恰好被折射出阵阵流光溢彩,映照着两人的脸晦暗不明。
连慕为了找秦洛水,将整个江南都翻了一遍,耳目众多的卫谕怎会不清楚。他背着手逼近了几步,狭长的眸子微挑,“卫谕,你当真不知孤为何而来?”
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眼前这位殿下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顷刻间,连慕的侍卫自外头走了进来,对着自家殿下轻轻摇了摇头。见此状,卫谕轻哂,“可是秦姑娘的确在不在云府,方才殿下派人已经证实了。”
话语之间,略微有一丝嘲讽。
若是镇国公未出事,最小的孙女嫁给太子做储妃是皇帝与秦家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可是这会儿,人已经没了,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了皇宫。
秦家在疆场驰骋二十载,镇国公更是一生戎马,秦家担得起“功高震主”四个字。
正是因此,当初的姻缘天成如今令两家避之不及,唯有连慕仍旧执着。
“洛水的失踪与她有关系,”,连慕开口时,墨黑的眸中泛着冰凉的狠,“孤虽动不了你,可是她死不足惜。”
“她”指的是岑宁,连慕平时都会记得顾及卫谕的身份,若是一旦沾上洛水,理智便瞬时烟消云散。
早在第一次接触岑宁时,连慕便让暗卫打听了此女的来历,不仅洛水在她身边令人诧异,便是卫谕与她之间也有些不清不楚。
所以,他那时能放心洛水留在岑宁身边,可是放太久了他就总想要把人带回去。
如今人还给弄没了,他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既然不能在连慕这里套出话,他也容不下岑宁的存在。
山雨欲来风满楼,连慕想要的只是洛水,若是人丢了,他便会像断线的风筝一般。
他方才看见了卫谕把人送到了旁的屋子里头,一时间眸子间宛若染上了阴翳,正待往外走,却被卫谕拦住。
“看在草民的面子上,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伤及无辜。再者,洛水姑娘与她相处时日已久,情谊之深厚……殿下赌不起的!”
面前的人心思,卫谕心中多少有几分了解,这幅模样只怕是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岑宁身上。
待到连慕的目光再次落到卫谕身上时,那人淡淡开了口,“不日,我便会启程去京城,她会同我一起。”
闻言,高贵的太子殿下目光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疑惑,似是不明白为什么卫谕要与他说起此事。
“我的命系在她身上,并非我对她有情,而是我的命系在她身上,若是没了她,我也活不了。”分明与生死相关之事,卫谕却能说出与自己无关的意味,双目望向连慕时,他便清楚这话不假。
或许杀了岑宁能够泄愤,可是卫谕不能动。他盯着卫谕看了好一会儿,“罢了,回京之后,好自为之。”
话毕,连慕的身影隐入了夜色中,卫谕背于身后的拳头松开了些。转身后,厅堂之中果真凭空落下了一个人。
如今已换上了男儿装扮的洛水在此处等了卫谕一日,没想到先等到了连慕,不过见到岑宁被带回来了,好歹安心些。
“今日,多谢了。”这句道谢,洛水是真心的。
虽说,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方才卫谕对连慕说的那番话。
珠帘因风而动,光影摇曳,卫谕望向窗外浓郁的夜色,宛若前路深不见底,“各取所需罢了,秦姑娘如今已达成所愿,还望能履行诺言。”
“自然。”洛水应下,终于天高海阔凭她所愿,心情高兴便眉眼弯弯,与卫谕如今看似平静实则心事重重的状态截然不同。
离开时,洛水想起岑宁,她看着卫谕的目光带着几分郑重其事,“她……我就交给你了!”
说到底,洛水迟迟放不下,便是因为心知有愧。但是因为方才的话,她隐隐猜出来了卫谕究竟为何受制于岑宁。
偌大的云家在江南盘踞多年,何至于大费周折的用马车跑半个城就为了吃顿饭呢?
即便是开始觉着新鲜,可是如今已有好几个月,再来她亲眼看过卫谕与岑宁的关系不论如何,这送去的饭长久都未曾间断过。
以至于这次两人跑路,岑宁特地花功夫教了后厨的师傅几道菜,直到他们尝到压根分不清到底是谁做出来的才罢休。
可是她昨日来的时候,便是连慕都没有想到岑宁身上,说明如意楼并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是卫谕已经知晓了此事……
她那时便心有疑惑,若是这般解释,那就能说通了。
临走前,便让她再送岑宁一份大礼吧!
靠近了卫谕几步,洛水目光中闪烁着意味不明,“若是有再见之日,还望梁小将军别来无恙。”
这一声“梁小将军”瞬时让卫谕的冷峻的面上漾过一丝异样,看向洛水的目光添了几分肃杀。
见状,洛水唇角浅浅勾起,意味深长。随即身姿轻盈越过一侧的窗柩,待查看时,人已见不到踪迹了。
*
江南城外的官道上,马车在路上不疾不徐的走着,若是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半个月便能到京城了。
醒来的时候,岑宁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颠簸散架了,马车车顶映入眼帘时,她整个人都未曾完全清醒。
车帘子随着外头“哒哒”的马蹄声偶尔散落丝丝缕缕光芒,金灿灿的让人看着喜欢,偶尔的清风还能抚平狭隘的车厢中莫名升腾的燥热。
静默了好一会儿,岑宁才想起了之前与洛水的约定,按道理两人一块离开……她应当是醒了的,怎么觉得睡的这般沉又久的。
撑起了身子,岑宁打量着周围,颇有些今昔不知何年的意味,抬手掐了会儿眉心,总觉得不对劲。
悄悄的挪了身子,岑宁将帘子拉起了一条缝隙,想窥探一番外头的情况。
结果入目便是熟悉的人正骑马跟在这马车旁边。
这会卫谕穿的是骑马装,分外的干净利落,墨发以玉簪高高束起,玄色的装束乍一看恍惚有几丝凌厉的气质。
帘子落下的那一刻,岑宁心底都凉透了,她本以为这次足够小心了,睁眼醒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