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视的盯着连翎看,他在等一个回应。
“都把剑放下。”连翎说道,递了个眼神让两人去巷口等他。
陈右安的目光是灼热的,自从岁平二年事发后,连翎本能性的选择避开这种赤诚的目光,他怕自己看不清其中蕴藏的复杂与阴虚,他怕多年前的事重演牵连到更多得人。
“说话啊宸王殿下,”陈右安抬高了音量呵斥道,“你在朝堂上不是威风的很吗,这会怎么又哑巴了。”
“陈大人是怕招不来人么,明天你想让御史台那多一道谋害皇亲国戚的折子,还是与摄政王私交过密的暗报。”连翎稳了稳心绪,不卑不亢道。
听到了陈右安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拍了拍手上并没有的浮土,冷嘲着说:“这就给我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都说宸王殿下手腕强硬,今日得见名不虚传,真叫下官大、开、眼界。”
后面几个字他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兄长。”连翎轻声叫道,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陈右安抬手制止。
“殿下的这声兄长我可承受不起,桥归桥路归路,殿下好自为之吧。”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兄长!”连翎连忙追上去,“并非我自持身份不肯去拜见恩师……”
“岁平二年流的血够多了,哪怕我如今荣耀归来,照样也护不了身边的人”,连翎后退一步,躬身行礼,“多谢兄长提醒,无法登门拜访恩师是我不孝,还望兄长转达,他日连翎一定登门谢罪。”
话音刚落连翎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了起来,陈右安出言后也有后悔,不该用这样的话去伤连翎,可奈自连翎回到王都,根本没往陈、齐二府去过一趟,甚至连半点走动的意思都没有。他看着自家父亲和师父时时挂念,又见连翎如今的行事作风与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毫不相同,薄凉的几乎没有半点以前的痕迹。
今日一见,他本喜大于忧,十年光阴荏苒,那个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有无数的话想问连翎。
可是他没想到连翎开口就是一句客套的话,压抑许久的情绪被一股无名怒火点燃,他出手了,但他没想到连翎居然会不做反抗,还支开了自己的人。
“你长大了,”陈右安再说话时已是平日里的语气,又多了些兄长宠溺幼弟的关怀,“京城人情多变早已不覆当年,你如今身在漩涡之中务必诸事小心。”
“兄长也务必保重自己,待我问恩师安。”
陈右安点了点头,“小心些”,随后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身在朝局,谁都身不由己。
连翎目送着快马离开,魏琅和卫瑾如又从巷口来到他身后。卫瑾如把韶离剑收回鞘中,摸了摸鼻子说:“吓死我了。”
三人匆匆忙了赴了秦玖娘之约又,隐了身份到了酒楼中,要了二楼临街的雅间。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商贩,国家安定内外无患才会有如此景象。
这是驻扎三关的期间少见的景象,只是在边境相安无事,没有狼烟烽火时,落霞关中才会有这番热闹。
朝局之中身不由己者比比皆是,可许多人许多事并非“身不由己”四字就可以草草掩盖的。
魏琅对多年前的旧事知之甚少,茶饭之余连翎解释道:“岁平二年我追查李氏勾结外贼,不顾恩师劝阻,执意要写折子呈给皇上。”
他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其实我的人早就被发现了,我的折子还没等到御前,就被反扣上了勾结外贼、谋反的罪名。”
卫瑾如彼时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对当年的事略知一二,连翎被拿入天牢受尽折磨却不松口承认,君王也对这事迟迟没有处决,直到一年后连翎出狱,如丧家之犬一样被流放到了边关。
“当时陛下已有杀我之心甚至下了圣旨,”手中的酒杯打转,他盯着因此而产生层层波纹的酒面,“圣旨到了内阁被陈缘之陈阁老看到,他不顾年迈跪在了朝晖殿外……”
他说到这哽咽了下,清澈的眼眸中蕴着感伤与苦痛:“苦苦相劝,只求留我一条命。”
岁平二年的王都已然入秋,朝晖殿外的青石板没了暖阳的照射冷的刺骨,年过半百的陈缘之跪在那,愿以命换命但求留下连翎的性命。
那时满朝文武、王府旧故但凡为连翎说过话的,不是降职外放,就是削官为民,这时能为连翎说话求情的已经寥寥无几。他跪了一天一夜,终于跪软了君王磐石的心肠,收回了赐死宸王的旨意。
君王没有即刻杀了陈缘之,反而让他自行离去,只是那是他已无半分力气,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站起了,宫娥内宦都只是远远的望着,无人敢上千搀扶。
他那一刻明白了,皇帝不想动手杀他,免得烙下个薄情寡义的口实,惹得天下文人口伐笔诛,史册上留下骂名。
西风起,冷霜雨雪拍打在他的身上,就在他倒在雨帘之中时,齐闻不顾阻拦闯了宫门来到朝晖殿前带走了他。
等到陈右安再见到父亲时,本就年迈的陈缘之几乎去了半条性命,幸得良医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来。
从那后他的身体就大不如前,每逢变天腿骨就一阵阵钻心的刺痛,那日的长跪终究是摧垮了他的身体,这几年得了谢簌黎引荐,医圣为了调理了几次身体才渐渐硬朗起来。
连翎出狱后面明面上是自请去边关,实际就是流放,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和孟鸣风一行七人上路,凄风苦雨崎岖艰路。行到半路连翎骤闻陈缘之被夺了宰辅之位,只留了内阁闲职,齐闻被贬出京城,到边城去训练驻军,而早在此前为他开蒙的大学士方亦、翰林院的一干师长,早就离开王都。
从那起他再无师长的庇佑,必须自己撑起一片天地,让飘摇的王府旧故活下去。
“他恨我是应该的,哪怕是捅我几刀我都无怨无悔。”连翎垂了眼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的辛辣灼烧这他的喉咙,近来三餐不定,他的胃口很弱不由的呛了两声。
卫瑾如坐在他旁边,连忙从袖中拿出了帕子:“三哥你别喝了,那有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这样。”
连翎扯着嘴角笑着,眼眸中带着的是看过这一切荒诞事实的悲怆,他再饮一杯又说:“我以前只知自己牵累了恩师和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