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过得说快也快,窗外的景色眨眼间就翻黑。
放学后,樊清在校门口与杨筱晓挥手告别,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进私家车,樊清也转身往家走。
拧开家中的防盗门,樊清将钥匙收回口袋,打开灯。
不出所料,家里没人。
她松了口气,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她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们。与其互相憎恶地走在同一屋檐下,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一个人吃完晚饭,樊清将洗好脱水的校服挂起来。夏天的衣服薄,一般第二天就能风干。
她花最快的时间写完作业,冲了个澡,一跃投进被窝的怀抱。
虽然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但她还是习惯打两局游戏再睡觉,以缓解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点开微信,小群里的朋友已经开始疯狂艾特她了。
服了:@没事别烦我上号
孤儿上单:@没事别烦我上号
坐牢下单:@没事别烦我上号
怨种中单:@没事别烦我上号
没事别烦我:上。
游戏才开局不久,樊清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她好像发起了一场团战,而后意识就开始模糊,完全失去意识前,她甚至听到耳机里的嚎叫:
“樊清,切主c,哎!你怎么跑防御塔里去了?!”
这段记忆在脑中无比清晰,以至于樊清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学校走廊内时心里是疑惑的。
何止跑防御塔,她直接跑学校来了。
察觉到场地不对后,樊清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
一件短T恤外穿纯白背带裤,轻便防水的运动鞋。背带裤款式新奇,从上至下排满了大大小小的口袋,口袋深而鼓,看起来是为装更多东西而设计的。
她依稀记得自己上次做梦好像也是这身搭配,但当时沉浸在“穿越”的喜悦中,并没有过多注意。
看来又是在做梦了。
樊清先是替负重前行的四位队友默哀片刻,然后四下打量。
她已经在走廊里站了好几分钟,周围依旧寂静无声。
安全出口指示灯的绿光是甬道内唯一的光源,显得格外阴森。
前后都望不到头,樊清一瞬间寒毛卓竖,往前小跑了两步推开自己班的教室门。
教室内也空旷无人。她环视了一圈,课桌是熟悉的课桌,讲台也是熟悉的讲台,戒尺……樊清表情一垮,顿时想起今天下午被班主任训诫的场面。
那个老古板班主任,自卖自夸有二十年教书经验,坚信棍棒底下才能教育出好学生,字里行间都是对体罚立法这条规定的不满。
老古板也说,如果放在几年前,樊清敢不请假就旷课,他的戒尺早就打在樊清身上了。
可惜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他提着那根颇有年代的戒尺在樊清跟前晃了一下午,连个威慑作用都起不到。
樊清冷笑一声,拎起放在讲台一侧的木质戒尺,随意抛起接住。
她早看这玩意儿不顺眼了。
樊清双手握住戒尺两端往曲起的膝盖上一顶,咔嚓一声,戒尺顿时一折两半。樊清将陨落的戒尺往地上随手一扔,掉落的闷响声在空旷的教室格外明显。
“樊清……”身后一道呢喃般的低语响起。
“谁?!”
樊清被凭空出现的第二道声音吓得一惊,慌忙寻找声音来源。
离她几步远的教室门口,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背对着樊清。女子身材高挑,着一条煞白的长裙,黑发瀑布般垂落。
樊清微微皱着眉,心里有些怪异。自己明明没有听见脚步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来了多久?而且为什么要背对着自己?
“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
樊清有点不耐烦,刚要向前一步,身后的窗户却毫无征兆地一齐被吹开,猎猎的风涌进教室,吹动起两人的衣角和头发。
樊清缓缓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靠。”
女人丝绸般的长发扬起,如蛇一般舞着,也让樊清清晰地看到——那个本应该是后脑勺的地方,长着一张脸。
这张脸绝对算不上美丽,甚至不像人脸。深邃的眼眶和嘴巴占据了面部的大部分,眼球突出,眼仁极小,一张看不见上下唇的大嘴咧到耳根,几乎可以窥到腐败的口腔内壁。
目击这么一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脸,樊清的心脏差点停跳。
但她没有时间犹豫,因为这个怪物看自己的眼神是在太过兴奋和贪婪,如同搭在弦上即将满弓射出的箭,直指樊清的眉心。
来者不善。
空气短暂凝滞了一瞬,下一秒,樊清直冲向后门的方向!
对她来说,最妥帖且便捷的逃跑路径应该是跳窗逃离。因为此时的窗户全部大开着,而且距她只有几步远。
但不幸的是,她们教室在四楼,如果真的从这里下去,逃不逃得掉暂且不论,直接就是一跳解千愁了。
眼前的画面真实地过头,樊清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做梦。
于是樊清迈着大步,边跑边祈求后门一定不要落锁。右手握上门把往下一拧,很顺利地打开了门,樊清欣喜若狂,调动身体全部机能往外狂奔。
沿着走廊小跑了一段路,她发觉身后并没有追过来的声音。樊清略感庆幸,扶着楼梯扶手喘息。
所以说……跑掉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嗯?”
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簌簌而下,樊清伸出手,接了一掌心白色粉末。
“什么东西?”
疑惑地抬头,一缕发丝拂过她的额头。
与一双携带着恶意的视线相撞,樊清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被搔到的额头仿佛有千百只蚂蚁攀爬啃食,说出来有些煞风景,但樊清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联想到她腐烂得像灌了水泥的口腔,头发指不定多长时间没洗。
太恶心了!